不一时,宽敞的中军大帐之中,众将齐聚,人虽不少,但只有身上甲叶碰撞的铿锵之音,再无别的什么声响,让大帐之中平添了几分肃杀。
赵石稳稳端坐于帅椅之上,环视左右,掠过一双双眼睛,他们的目光中有的平静如常,有的满是战意,有的则隐隐泛起血丝,但深藏在这些目光身处的那抹兴奋却是清清楚楚,看来他们也都明白,擂鼓聚将,肯定是要开战了。
收回带着些审视的眸光,赵石沉声道:“今贼匪全师而来,金州安危存亡,全在此战,乱匪可以逃,逃回他们**养的蜀中,但我等不行,因为我等已没有退路,对于我等来说,要么死,要么赢,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所以,即使战至一兵一卒,尔等也不能后退半步,生为人杰,死为鬼雄,我当与尔等共存亡,你等可愿与本帅同死?”
“我等愿与大帅同生共死。”生为人杰,死为鬼雄,只这八个字就已让众将热血沸腾,丝毫也没在意这个死字在此时说来是如何的不吉利,杜山虎当先跪倒在地,大吼出声,其他众将随之。
“好。”赵石哈哈大笑,“张嗣忠,杜山虎。”
“末将在。”
“你两人各率一部骑兵在最前列阵,等我号令,此战再等乱匪来攻,我等必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给你两人的命令是,率五千四百骑军直入敌阵,我不管乱匪有多少人马,也不管你二人所部能杀敌多少,我只要你二人能透阵而出,若能如此,我就算你二人首功,若陷于敌阵而不能出,我也不行军法,允你两人战死,你们可听清楚了?”
“大帅放心,老杜若不能杀过去,也没脸回来见大帅。”
“嘿嘿,大帅用末将为先锋,末将感激不尽,就算大帅不说,末将也不会给大帅丢脸。”
“好,下去准备吧,一个时辰之后率兵营外列阵。”
“李金花,张锋聚,种遂,段瑞,段从文,易渊听令。”
“末将在。”
“你等各率所部,在骑军之后列阵,只等骑军出战,立即率所部层层推进,不给乱匪以任何喘息之机,谁若敢停下或退后半步,本帅饶不了他。”
“遵令。”
“去吧,一个时辰之后,在营外列阵等候。”
“邵庆元。”
“末将在。”
“你率团练随我殿后,跟随诸军向前,本帅知你团练皆乃新兵,胆气不足,但此战非同小可,向前者生,向后者死,你可明白?”
“末将明白,定率部拼死向前,以报大帅知遇之恩。”
“李存义。”
“末将在。”
“身为中军虞候,你率所部布于阵后,但有临阵脱逃者,立斩。”
“末将遵令。”
等众将散去,赵石这才回头跟陈祖说话,“老大人,此战全军向前,不会再留一人于后,老大人。。。。。。还是与众军曹留在营内,若事有不协,就让南参军等跟你回转兴元城,与种大人立即向北走,并传令各处粮仓马上烧毁粮草辎重,到那个时候,我身为领兵之人,罪责难逃,但。。。。。。诸将校舍生忘死,却不能亏待了他们家小,还请老大人和种大人作个见证。”
陈祖本来面上作色,他身为监军,怎能不顾而去,无非与众军同死而已,但听了这番话后,却只有摇头苦笑,心想,嘿,若是兵败,我与种从端两个还能逃得了?自刎谢罪说不定还能保全些身后之名,若是活着回去,那才糟糕透顶,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但赵石这个请求却是他拒绝不了的,也知自己年纪老迈,已不堪征战,若留在后面还好,跟着上去,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就算胜了,监军战死军前,眼前这位也少不得麻烦,别看这位年纪小,想事情到真周全,将老种留在了兴元城,自己这里又留在了营内,真真如排兵布阵般滴水不漏。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便痛快的道:“老朽身为监军,却不能与众军同生共死,惭愧,惭愧,大帅放心,即使。。。。。。老朽定不负大帅所托,将此战前后实情上奏朝廷。”
将近午时,雨越下越大,乱匪姗姗而来。
二十多万人进入三十里坪,那场面普通人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见到,只见漫山遍野的乱匪铺天盖地般的来到这里,视线之内,几乎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在晃动,乱匪们嘈杂的声音几乎能传遍整个三十里坪。
就算是那些来自西北边镇的老兵,这时也免不得有些错愕,就更不要提旁人了,脚步竟然能使大地颤动,隔着老远,乱匪嘈杂的声音竟然震的人耳朵生疼,战马在这样的阵势面前不安的嘶鸣,久经战阵的战士们也出现了些骚动,是的,虽然对面的人衣衫破碎,虽然他们手里拿着的兵刃五花八门,但人太多了,以前只是个数字,这时见了,才知道二十多万人竟然这么多,多到你难以想象,多到你头皮发麻。
乱匪们看来也很有些准备,慢慢的列阵,满满的挤满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慢慢的离秦军越来越近,慢慢的将那铺天盖地般的声势展现个淋漓尽致,慢慢的让这天地间充满肃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