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民间之传言,却无损于赵石善战之名,一日而破河中重镇汾州,歼女真精骑于汾州城下,大败金国名将完颜和尚,消息一旦传开,金国朝堂震动自不必提,便是大同,太原两处金国大军云集之所在,也是如鲠在喉,寝食难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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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捷,这是每一次胜利之后必定要做的事情。
但这一次,赵石延迟了两天,汾州大捷,听上去很不错,但实际上,打开通往太原的道路,对于现在的秦军来说,并非一件好事,战术总为战略服务,战术上的胜利,并不代表着战略上就能占据主动。
这个道理赵石明白的很,而现在的情形就是这般,汾州一下,秦军便要直面太原,太原可不是汾州,常年受到来自北方,或者西夏的威胁,太原作为大同之依托,不但是金国河东粮草之重地,更是屯兵之所在。
那里有十余万金兵重兵把守,加上大同人马,共近三十万,整个北地,除了大金京师以及南京之外,再无什么地方会有此重兵。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进军太原已不可能,所以,在战略上,已是全然出于被动了,若大秦与金国倾力一战,胜负许在两可之间,但现在只凭他一路偏师,除了退兵或死守之外,估计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大秦朝堂之上,知兵之人众多,糊弄不了,所以这个捷报该怎么写,怎么解释,之后又做怎样的计较,都要有个考量。
南十八,孙文通不在跟前,便更要想的仔细些,不然书信往来,费事不说,还耽误工夫。
而汾州既然已经在手,在没探到金兵大举而来之前,这处战略要地,是断不能放手的,其实,赵石之前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形,现在不过是再反复考量罢了,朝廷旨意一直未到,大将军张培贤的军令也断了很长时日了,看似平静,却隐含玄机,此次大胜的背后,总有些阴影在的。
思量了几日,终是不能再拖了,赵石召来几个心腹将领,参详一番,这才动笔,向朝廷报捷。
但捷报送出去没两天,朝廷钦差却是到了河中,而这来人,也让赵石吃了一惊。
大秦太子殿下,李全寿。
当太子李全寿出现在赵石面前的时候,赵石确实惊了一下,非是他孤陋寡闻,用太子宣旨军前,本身所代表的含义就要复杂的多的多,实际上,与御驾亲征,只有一线之隔,其中牵涉必定也不会简单了。
钦差来到,赵石率众将出城相迎,以其大将军之尊,又是领兵阵前,已算是给足了钦差面子,但见到太子李全寿施施然的,带着点促黠的笑意,出现在面前,赵石先就一惊,接着便有些恼火儿,南十八他们干什么吃的,竟然没报上来,太子来了河中。。。。。。。。
不过这些心思,在城府日重的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分毫,立即便带众将下面,作势要跪,但太子李全寿急趋上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却任由赵石身后众将拜倒在地。
“半载未见,大将军劳苦功高,风采更甚往日,可喜可贺啊。。。。。。。。”身高已到赵石肩头的年轻太子,带着雍容的笑意,还有几分亲近,爽朗的大声道。
“都起来,都起来,诸位皆有功于国,又都是军中男儿,何必如此?都起来说话。。。。。。”
赵石顺势站起身来,却回头吩咐,“还不见过太子殿下。”
众将多数都是一惊,随之高声参见,之后赵石四下看了看,招手将杜山虎叫了过来,吩咐他照顾好随行众人,不得怠慢,便一把抓住李全寿的胳膊,甩开众人,走到了一旁,低声问道:“殿下怎么来了河中?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不是胡闹吗?”
他这里有些冒失,也大有失礼之处,但无论太子随行之人,还是麾下众将,却只做未见,有的不知就里的,也只会在心里嘀咕,老天爷,大将军。。。。。。。。。与太子殿下还真不见外。。。。。。。。而太子殿下亲临河中的震撼,却也留在心头,久久不散。。。。。。。。。
太子李全寿抖着胳膊,脸上满是不情愿,但心里头,却略有暖意,要知道,两人自当年景王府相识至今,也有十余个年头了。
两人虽为主从,但却师从一人,亦师亦友亦兄亦弟,干系实非旁人能够晓得明白,近些年相交,虽远不如景王府时亲近,但互为倚重之意却明白的很,两人又都不是什么迂腐之人,相互连结,相互借重,渐渐已有荣衰一体的意思。
见赵石如此的不见外,又多有关切之意,他怎能不高兴?又如何能不高兴?
“我怎的不能来?又非御驾亲征,不过是太子。。。。。。。。。”脸上带着苦笑,但乱转的眼珠儿,还是让熟悉他的根底的赵石明白,这位是童心作祟,开始习惯性的胡言乱语了。
抬起巴掌就拍了李全寿脑袋一下,若是在长安,赵石断不会如此,但大军征战半载,自然不自然的,心里那头野兽已经探出了脑袋,加之在大军中呆的久了,便也渐渐带了几分粗豪之气。
“少废话,这里是哪里?杀人夺命的地方,你瞧瞧,这城上城下的血还没干呢,不定什么时候,金人就要过来,这等险地,你。。。。。。殿下怎么能来?朝中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是不是。。。。。。。。。。。”
被拍了一下脑袋,李全寿不但未怒,心中暖意更盛,不过也有些尴尬,多少年了,这脑袋可是太子的脑袋,可没人再敢来拍,今日这大庭广众的,却。。。。。。不由左右张望,不远处旌旗招招,人群林立,见他望过来,齐刷刷的,将目光都移了开去,李全寿不由苦笑,这脸好像丢的有些大了。。。。。。。。。。
不过随即听赵石越说越是严重,赶紧摆手,“别,别,这次怨不得旁人,虽有皇命,却是我自己力请来军前传旨的。。。。。。。。。”
“长安呆着气闷。。。。。。。。。母后身子不太好,却也没大碍,所以就总想出来走走,这不,找个时机,就出来了。。。。。。。。父皇也想我多走走,多看看,就没拦着。。。。。。。。。”
“尤其是你,满朝皆知你秉性,旁人怕是不敢来。。。。。。。。也就是我。。。。。。。。所以啊,来之前阻拦的人也有,但却没那么多。。。。。。。。”
“再者说了,不过是太子而已,就算。。。。。。。。再立一位也就是,父皇又不是没有旁的儿子?”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以调笑的口吻说出来,除了让赵石再次觉得皇家亲情淡薄之外,不论说的,还是听的,都没觉什么不对。
沉吟片刻,赵石还是摇头道了一句,“你不该来。”
李全寿笑了笑,没再接话,当年小小的景王府世子,现在已是太子之尊,不再是什么孩子,随着身体长成,眼中除了皇位之外,其余的,多少都无关紧要了,而眼前之人,却是他登位最重的一环,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军中,渐渐已经变得举足轻重,而在他眼中,更是无可替代之人。
而这次自请来军前,除了走走看看的初衷之外,却也是怕,怕赵石一意孤行,兵败河中,怕这一败,就无法翻身,怕赵石一去,让他少了最大的助力,这些利益纠缠,看似冷酷,但却也牢固,至于其中有多少真情实意,两人其实都不会在乎,像他们这样的人,也只有利益攸关,才能将他们连结的如此紧密的。。。。。。。。
所以,一些解释,也就无关紧要了。
“走吧,这里的风,可是比长安的风冷多了,咱们边走边说?”
赵石点头,随即吩咐起行,两人上马,走在队伍前面,并无人敢去打扰,隔后一段,两队合成一队,迤逦往汾州城内而来。。。。。。。。
太子驾临,诚然乃是大事,但在这一刻,队伍中的所有人,包括满带风霜之色的东宫侍卫,温文尔雅,一路行来,多有飘逸之姿的东宫侍讲,伴读,书记们,多数都是头一次离得长安如此之远,满眼好奇的太监们,从长安一路跟随而来的钦差仪卫们,从潼关,解州等处,一路护卫而来的军兵将校们,赵石麾下的领兵将领们,所有的人,目光中若有若无的聚在前方两人身上,带着好奇,带着探究的观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