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看她的打扮，她应该不是医生或护士，也许是记者，或者歌迷。——</p>

允圣熙猜测。</p>

这个女人，直到走到了允圣熙近前才停下脚步。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允圣熙看清了，这个女人脸上的泪痕。泪痕不是很明显，因为她似乎用粉底将它们盖住了，但她的眼睛，还是通红的，应该是不久前才痛哭过。</p>

这张年轻美丽的脸上，被掩饰了的眼泪的痕迹，触及了允圣熙心里的怜悯，他神色不再那么充满戒备，却还是没多少友善。</p>

“你好。”这女人又笑着说了一遍。</p>

允圣熙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道：“你好。”</p>

“我叫Gigi，是裴劭的未婚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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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劭隐约觉得，此时的场面似曾相识。</p>

两个人坐在隐蔽处抽烟。烟雾适时填补眼前和心里的空白。</p>

应该还是在彼此的学生时代，她被留校查看，他去找她，然后两个人躲起来抽烟。</p>

与那次不同的是，这次是允洛来找他。</p>

“说吧，什么事？”</p>

他的声音从烟雾中升起来，淡淡的，轻轻的，带着关怀。</p>

她也在吞云吐雾。很久没碰过烟了，此时抽的又是烟味浓烈的万宝路，所以她抽的格外小心翼翼，怕自己会咳起来，却又不得不抽。</p>

有的时候人会没有一点点发出声音的欲望，现在她就是这样，陷入一种无声的屏障中，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p>

她从来不能够以坦然之心面对这个叫做裴劭的人。学生时代的她，不敢面对那个叫裴劭的男孩，现在，允洛是不敢面对这个叫做裴劭的男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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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人，从20岁，到30岁，或许，从没有真正交心的一刻出现过。</p>

允洛收回了有些混乱的思绪，捏了捏眉心，道：“我想让圣熙提前出院，本来我是去找汪医生签同意书，可他不在北京。”</p>

汪医生出差前麻烦裴劭暂时兼职负责一下脑外科的事务，裴劭听允洛这么说，心下明了，低着头，很快回答：“同意书我会帮你签。”他回答的太爽快，不问原因，不像刚才那个助理医师劝她别让病人转院，允洛一懵，许久才说了句：“谢谢。”</p>

“什么时候要？”</p>

“尽快。”</p>

“那好，我签好了给你送过去，送到——”他迟疑一下，“——送到他的病房，还是……？”</p>

“你签好了给我个电话吧，我去你办公室取。”</p>

他点头。</p>

办完了事，她不想再多做停留，也不想耽误他时间，抽完了这支烟，她便起身。</p>

允洛摁吸了烟，“再见。”</p>

她嘴里有烟味，说话的同时，烟味传进了他的鼻子。</p>

他笑一笑，是真的在笑：“以后还是别抽了。抽烟对皮肤伤害大。”</p>

说完，指一指她的脸。</p>

她错愕片刻，也笑一笑，但姿态勉强，摸一摸自己的脸。</p>

“你也是。”</p>

裴劭突然间觉得，他们两个，就像是多年的老友，彼此之间有一定默契，却并不十分亲近。他是该满足的，不是吗？这时，几个穿着病号服，追追打打的孩子跑进了他们的视线。</p>

允洛和裴劭坐着的这片地方，道路略有些崎岖，孩子们只顾玩乐，不看路，跑在最前头的其中一个小孩子被古树生出地面的根部绊了一跤，眼看就要摔倒，裴劭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臂拦在孩子胸前，止住孩子向前倾倒的势头。</p>

可孩子的膝盖还是磕着了，那里磨破了皮，开始流血。</p>

小孩子抽抽鼻子，像是要哭，裴劭手忙脚乱地扶正了他：“乖啊，别哭。”</p>

没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