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看的时候，许同辉的整个心神都被那图画所吸摄，虽看到这字，却并不在意，甚至那时如果心有余暇，他多半会不以为然的。</p>

这附近又没有花，哪来的芳。</p>

还远芳，还侵古道。</p>

这倒也罢了，后半句问题更大！</p>

清露，那是露水无疑了，“漫石阶”，你这到底是露水还是大河涨水了？</p>

再说，这是官道，只有一块又一块平铺的大石块，没有石阶啊。</p>

所以这行字和那个图画，简直是没有一点关系。当时，许同辉的心神全在图画那边，直到最后，他对这行字也只是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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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那印象也只是——</p>

少爷在画了图画之后，确实是“随手”写了这行和画完全不相干的字。</p>

但这时，毡篷外，夜色中，许同辉坐在官道边，脑子里在想到那幅画的时候，这行字却突然以一副强硬的姿态跳了出来，取代那幅画，占据了他的心神。</p>

远芳侵古道。</p>

许同辉的鼻子不自觉地轻嗅着。</p>

确实是有味道，但并不是花香，而就是一些附近大树和野草的气味。</p>

许同辉以往从来没注意过这些，在他以往好几十的生命中，似乎都没注意过，当然，他也从来没在野外睡过。</p>

这还是第一宿，头一遭。</p>

而这时，他突然发现，这气味似乎也挺……挺好闻的？</p>

许同辉的呼吸不自觉地放缓，似乎是怕惊扰了那气味，而随后，传入鼻中的气味果然也变得更清晰了。</p>

但，不止是传入鼻中，那气味好像把整个身体漫过。</p>

对，就是漫过。</p>

许同辉的心神便又从这句话不自觉地被牵向了下一句话。</p>

清露漫石阶。</p>

地上潮潮的，整体给许同辉的感觉，就是已经被露水湿透了。</p>

在平缓的呼吸中，许同辉的心神以及意识似乎也都被拉得平缓，平缓到接近于恍惚，而就在恍惚之中，他坐着的这官道仿佛慢慢地变了。</p>

他的左手边，从近到远，石块一点一点地下沉，一块一块地下沉。</p>

他的右手边，从近到远，石块一点一点地上升，一块一块地上升。</p>

平铺的官道，就这样慢慢变成了彻地通天的……</p>

石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