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碟花生米,一瓶老白干,往往就可以令得一位寻常老汉,坐享一晚江边明月。
若懂得这个道道,很多年前,那个叫张继的人,就不会作为一个苦逼的失眠者,吟出“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这种话了。
不过,花生米、老白干,那终究太过原生态,或者说,太过“低端”,而且,也只适合“一位寻常老汉”这样的人。
一位。
寻常。
老汉。
人一多,超过一位,花生米这东西,哪怕是油炸的,不管是在这里可以造成1+1=2效果的花生油,还是时髦的橄榄油,又或者养生的亚麻油,就都不顶用了。
人一多,形形**,讲究也就多也起来,就再难作“寻常”论了,因此,“寻常”的花生米与老白干,也就要黯然退场。
而若非老汉,“惯看秋月春风”的那种,又怎么能从最寻常之物中,品出不尽滋味,坐享整个晚风明月夜呢。
花生米,老白干,老汉。
这样的搭配,或者说这样的条件,太寻常,却也太苛刻。
苛刻到许多情况下,都达不到。
所以,这样的场景,终究只能是偶尔的一瞥,在饮食的世界,这不是常态,也不可能是常态。
所以,种种“讲究”的饮食,在漫长的岁月中,不紧不慢地,依次登场。
将小麦磨成粉,这已经是一种讲究了,而从黑乎乎的全麦粉发展到雪白雪白的白面粉,就更是一种讲究了。
更遑论方天所来的那个时代,就连白面粉都在进一步地讲究,从松软、无粘连的蛋糕粉,到筋劲到可以直接用来做面筋的高筋粉,各个档次,一应俱全。
而基于面粉制作的种种面食,诸如面条、锅贴、饼子、馒头、包子(烧麦)、花卷、饺子、馄饨(云吞)、面筋等等,就更是将讲究进一步深入。
并且这里面的每一种,往往又可以分化出数种、十数种以至数十种,名目繁多、创意百出到让人目瞪口呆。
别说这个世界的土著了,就是前世,许多慕华夏美食之名而造访的各路游客,面对这些,往往也只能发出一声长长浩叹,“哦,MYGOD!”
就这,还只是街头巷尾寻常可见的小吃。
讲究多了,许多讲究,也就算不得讲究了。
比如说馒头,雪白雪白的馒头,热气腾腾的筋道而又松软的馒头,若在这个世界出现,必然会引起一阵疯狂,然而在前世,那真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了。
但若一笼馒头里,十二个馒头,其造型是十二生肖呢?
这虽然只是在寻常的馒头造型之上小小进了一步,但对普通大众来说,仍然算得是一种讲究。
不过,在真正美食的世界,这样的讲究,终究还是太原始了。
微不足道。
同样是源自这个创意,试想,一位主人大宴宾客,领着众宾客走进庭院,这庭院中,有假山流水,有亭台楼阁,有花草树木,也有鸟兽虫鱼,但这些所有种种,却都是可以食用的美食,其情景,又当如何呢?
那才叫美食可食更可画,流水非水实是醇。
相比那样的场面,方天现在的这个“采莲曲”,就也不过是略表其意,不值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