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博扬不知所措。
楚君城同楚博扬一样,见识到了这个女人的软硬不吃,铁石心肠,躺在这个玻璃罐子底的那张纸条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不用多想他大概也能猜得出来是什么。
以前忘了的东西,现在看到了想到了,马上就要利用起来,无所不用其极可真是让她找到了一个方便的东西。
“阿眠......”楚博扬的声音如同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冷铁上划过,喉结不可抑制地滚动了几下,“我不能放你走。如果我放你离开,你会主动来找我吗?”
姬凤眠扯唇,给出一个很简单清洗的答案。
“不会。”
这个答案完全在预料之中,楚博扬唇角动了动,嘴唇蠕动了两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姬凤眠却又绵长地吐了一口气,朝着楚博扬走近了几步,在他又要退开的时候,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将手中的玻璃罐塞到了他手里。
姬凤眠触碰到楚博扬的双手冰凉,指尖还在颤抖。
手中的玻璃瓶对楚博扬像是一个烫手山芋一般,他想要将它丢掉。
然而姬凤眠却伸手轻轻覆在了他的手上,将他的五指压紧,然后仰头,神情淡淡地看着他。
“楚博扬,我有我的骄傲,当初,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给我们之间留任何退路。”
握着他手的她的手,又微微收紧了几分,执意要让他将玻璃瓶拿好。
然后,楚博扬终于从姬凤眠脸上看到了一抹温脉浅淡的笑。
绝对不是她往日里那冷漠,讽刺,敷衍的笑容。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那双眸子里是点点温柔的光,这一生至今,这样的笑容实在罕见。
或者说,他从未见过。
以前的她的笑是明媚,现在的她,带着不一样的风韵。
这笑容,毫无疑问胜过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一切。
他神色恍惚。
“拿好。这是你当年给我的承诺,你没有反悔的余地。”
楚博扬贪恋她此刻的笑容,可是现在,更残酷的现实摆在他的面前。
姬凤眠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楚博扬满脸乞求,眼眶发红,喉结连续几个滚动。
尽管他一直在克制情绪,但是越是隐忍克制却还是流露出来的情绪,却更让人觉得酸楚。
因为没有人会知道一个人隐忍最大的极限是多少。
但姬凤眠觉得,楚君城觉得,屋子里所有人都觉得,楚博扬的极限应该是高于其他人的极限。
如此隐忍克制却还是露出蛛丝马迹,他这副身躯到底承载了多少沉痛无法估计。
楚君城在一旁看着楚博扬的样子,竟也觉得喉咙发涩,内心酸楚。
再看向旁边的女人,突然对姬凤眠这个他称之为长辈的人感到深恶痛绝。
他知道她有自己不肯原谅的立场和理由,但是如今他看到的是这个女人在用最残忍的方式惩罚他的父亲。
他无法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
“你有没有心?”
楚君城到底还是没忍住。
姬凤眠真的看了他一眼,将手收了回来,看着楚博扬,道:
“你现在还好吗?如果可以的话,跟我去一趟盛景庄园吧。”
楚博扬眸子闪了闪。
“我瞒了你二十多年,你也假装不知道二十多年。事到如今,我们谁都不用再瞒着谁了。繁星是你的女儿,没有人能否认这个事实。”
姬凤眠的话落的第一秒,楚博扬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下一秒,他身子又突然僵住,眸子深处陡然掀起一阵汹涌的浪涛。
惊讶,希冀,犹豫,沉痛......太多东西汇聚在一起,复杂的他感到混乱。
他想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见一见自己的女儿,却又觉得,这是阿眠给他最后的诀别礼。
想,又不想。
再次陷入一个矛盾的怪圈。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然而姬凤眠却已经朝着门口走去。
楚博扬将手中的玻璃瓶弯身放到茶几上,快步跟了上去。
不能离开姬凤眠,所以他选择跟着她去。
楚君城朝着身旁的两个医生看了一眼。
两个人连忙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外面,被楚博扬勒令“滚”。
姬凤眠站在车子跟前,扫了扫那两个不知所措的医生,淡淡道:
“你确定不带他们你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