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关是一座修建在山谷口上的关隘,这道关隘既不坚固,也不高大,它没有娘子关那样雄峻险要,城墙长约三里,更像一座城池,城墙高三丈,而且没有护城河和吊桥,因为它身居河东道内部,谁也没有把它作为御敌险要的意识,历经百年了,也没有进行重新修葺,使它显得十分破败,在两军交战中,它很容易被敌军攻下。</p>
尽管如此,但府城关还是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它濒临沁水,滔滔的沁水紧靠关隘流过,使关隘前的空地十分狭窄,敌军摆不开战场,李嗣业为此建立了两道防线,一是在沁水岸边布兵六千人进行防御,如果安禄山的军队突破第一道防线,那六千人便可以退回关隘内建立第二道防御线。</p>
时值黄昏,残阳如血,一轮暗红色的夕阳即将落下地平线,余辉将天空和破败的城墙映成了紫红色,李嗣业负手站在城头之上,凝视着汾水对岸,对岸,可以隐隐李归仁的先锋军已经扎下了大营,就仿佛一种嘲讽和挑衅,安西军原本是要将李归仁军包围歼灭,但形势急转,安西军非但没有成功,还被迫退回到了汾水以西,这让李嗣业心中极为恼怒。</p>
南霁云的分析并没有错,李嗣业天生傲骨,他从一开始起,根本就没有将安禄山的军队放在眼中,若不是李庆安的军令及时到来,他在集结军队后就要和李归仁进行决战了,一洗卫伯玉部惨败之耻。</p>
但李嗣业也并非是无智鲁莽之人,当卫伯玉告诉他,他是一万对一万,被曳落河骑兵击败时,李嗣业开始意识到了燕军也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不堪一击,随着太原府的燕军不断南下,李嗣业也知道这将是一场大战,他终于压下了出兵与李归仁军决战的念头,严守府城关,等待援军到来。</p>
这时,卫伯玉缓缓走到李嗣业身旁,低声问道:“副帅是否不甘?”</p>
卫伯玉年约三十六七岁,在安西从军多年,最早是陌刀副尉,曾参加过怛罗斯之战,累功到了俱战提都督,多年来一直便跟随着李嗣业,和大将田珍一起成为李嗣业的左膀右臂,在田珍跟随李庆安东进后,他便成了李嗣业的心腹爱将,他是今年初才刚刚被提升为将军,李嗣业对他十分器重,这次出兵河东,李嗣业是主将,他便是副将。</p>
卫伯玉见李嗣业心情沉重,他理解李嗣业的心中的失落,这是李嗣业盼望了很久的一场战役,但最终还是没有能独立指挥。</p>
李嗣业摇了摇头,沉声道:“没有什么不甘,只是有些后怕。”</p>
“后怕?将军,这本是你一战扬名天下的机会,将军却未能得到,我为你感到遗憾。”</p>
“伯玉,你大错特错了!”</p>
李嗣业转过头凝视着他道:“你以为是大将军不给我这个机会吗?是因为你没有看清这次战役的重大意义,这场战役安禄山已经将它视为夺取河东的关键一战,甚至连太原都放弃了,十八万大军,安禄山下了最大的血本,安西军就算再强悍,也难敌三倍之敌,如果安西军败了,不仅丢失河东,严重影响大将军的声誉,还会扭转整个战局,使北唐陷于被动,更严重甚至会影响到大将军的上位,这个责任我担不起啊!”</p>
卫伯玉羞愧地低下了头,“将军远见,卑职目光短浅了。”</p>
李嗣业摇摇头苦笑道:“其实刚开始我也是目光短浅了,总以为李归仁是贪功冒进,所以想断他的后路,现在我才知道,安禄山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消灭我们安西军,大将军身在长安都能看出对方的企图,我身在其中反而一眼糊涂,还有李光弼的七万援军,他未必肯听我的指挥,各自为阵的后果就是被各个击破,所以这场战役也只有大将军来指挥,才能协调各军,才能使我们处于不败之地。”</p>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