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卿,直言无妨。”
跪在地上的骆明达听到这段对话,心里“咕噜”了一下。
这意思是,后山的寻道先生,那位当年名满上京城的探花郎,打算重新出仕了?
“西南局面,乱,是必然的,西军主力这几年相继调往三边,导致对西南威慑镇压不足,再者,老钟相公身陨,土司们有异动,也实属正常。
眼下的局面,其实并非是谁之过谁之错,而是大势之下的必然。
臣以为,西南之事,当仿效当年刺面相公平西南之策,以一人,全权负责西南军政,快速将局面安抚下去。
纯粹的招安,土人畏威而不怀德;
纯粹的进剿,我大乾可战之军,泰半在三边,燕人,才是我大乾真正大患;
故而,当分化之,瓦解之,惩戒之,以求局面快速安复。”
“爱卿可有举荐?”
“臣,愿往。”
“准,明日爱卿着官服上朝听宣。”
“谢官家。”
西南,
他去?
跪伏在地上的骆明达几次想要抬起头说些什么,提醒些什么,但却又不敢,因为他清楚,自己想说的想提醒的,官家心里,其实本就知道。
且,官家已经准了。
银甲卫是大乾最为强大的一支特务衙门,
在银甲卫里,有一级最高机密的档案;
身为银甲卫大都督的骆明达自是有资格去翻阅的,其中就有一条记载着,这位坐镇后山不显山不露水的李寻道,也就是寻道先生,他,其实是当年藏夫子亲自带上后山保下来的………刺面相公遗孤。
官家抓了一把干果,丢了几颗进嘴里,
问道;
“爱卿这次入宫,可是有所感应?”
“回官家的话,臣在山上,感知到有人窥觑了那个田姓孩子的命格。”说着,李寻道顿了顿,“这本是小事,但臣以为,这是时辰到了,臣下山的时辰,到了。”
“呵呵,可不是么。”官家应了一下,随即,他看向了骆明达,“得到消息的那晚,我把这蠢材喊到面前来,骂了半个晚上,但这蠢材就是死活不承认,这事儿是他做的。”
“骆都督当不至于此,一个活着的靖南侯的夫人,现在的靖南妃,才是最有用的棋子,哪怕,那枚棋子早就失去了联系,也失去了呼应,但她的那一层身份,不可能被剥离去。”
“李爱卿也这般认为是么?”
“是,世人有明眼者,自是不会认为这是骆都督是我大乾是官家您下的手段,太亏,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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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有心人,反而会揣测………”
“揣测是对面的那位燕国皇帝的手笔,为了防止尾大不掉?”官家摇摇头,“他以义气聚集那两位,就算是想这般做,大可直接让那田无镜杀妻灭子就是。
哪里用得着那般麻烦?”
见下方的骆明达和李寻道还想开口,
官家抬手打断了他们,
道:
“朕是皇帝,他也是皇帝,所以,朕更好懂他,甚至,朕也更能懂田无镜,朕觉得,杜鹃的事,那位燕皇应该并非完全不知情,但要说是他在那时强行下手了,想要断了田家的子嗣,断了靖南军的传承,朕觉得,不至于。
当然了,他,也未必真的干净。
这世上,
最容易写的一个字,是‘一’;
这世上,
最难写的一个字,也是‘一’。
一为始,
始终如一,
施政者,最忌讳的就是朝令夕改;为君者,最爱讲的是君无戏言;
姬润豪以义气得李梁亭和田无镜相助,这三人,不管如何,都得始终如一地走下去,因为,谁都没办法去回头。
这时,
谁敢回头,谁就是众矢之的。
李家,百年镇北侯府;
田家,百年门阀;
丢了,也就丢了吧,
但他姬家,
可是八百年江山社稷!
你要说他姬润豪是个**,
那朕,
这个曾被他大燕铁骑轮番羞辱的皇帝,
又算什么?”
说到这里,
官家的眼睛缓缓地一点点沉下来,
一字一字道:
“有另一只手,在当年,掺进了那件事,
将我们,
脏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