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等风流人物,在礼数上,永远不会欠奉;
哪怕明知道自己输了,且输得很惨,不仅仅是将自己一身的修为空耗,还让师尊留下的那一朵白莲,凋谢得毫无价值;
但这份体面和雍容,还是得维系。
“李寻道?哦,我知道你,上次听说你,好像是去西南那里平乱去了?”
“让侯爷见笑了,我大乾西南之乱,已经再度平定,西南诸土司,已然再度归顺我大乾朝廷,将继续为我所用。”
“哦?平定了?”
“是。”
“刚平定么?”
“是。”
“算算日子,快一年的时间吧?”
“是。”
“不过是一些土人,一些土兵,而且还是一盘散沙,居然还得花一年的时间来平定,唉呀,不愧是乾国。”
说这话时,郑侯爷脸上带着极为清晰轻蔑之色。
他先前挖了个坑,你以为他说的是真快,实则,他想表达的是,竟然这般的慢?
偏偏,还无法反驳。
你平定的是西南土司,人家,平定的是雪原诸部。
雪原和半归化的土人,到底哪个更难对付,李寻道不是那种为了面子故意颠倒黑白的人。
“姚师。”
“嗯?”
“你们乾人,真的是很有意思。”郑凡挺直了身子,摇摇头,“干点正事不行么,怎么就喜欢躲在背后玩儿这种手段呢。”
这是清晰的鄙视了。
姚子詹开口道:“若是真能成呢?”
“喏,这就是你们乾人,最大的问题,连大乾的相公,也是这种想法,足以可见,这个国家的气血,到底衰败到了何种地步。”
“侯爷言重了吧。”李寻道开口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今日之乾国,不再是当年之乾国,日后之乾国,亦不再是今日之乾国。”
“没用的,没用的,你们这批人不死,他乾国,无论换多少张皮,还是那个乾国。”
郑侯爷生气么?
郑侯爷必然是生气的。
好端端的,自己在望江遭遇了一场刺杀,那边风波刚平,倏然间就看到了“后山”景色。
怎么滴,
真当我郑凡是软柿子,
谁都想上来捏一下?
一向惜命的郑侯爷,一天之内两次遭遇生死危机,能不气么?
生气了,就不能憋着,就得撒出来。
这是郑侯爷的信条。
没有什么,当着他们的面,去数落他们为之奋斗的国家,更能让他们难堪也更能让自己解气的事情了。
“乾国,还是那个乾国,而燕国,也依旧还是那个燕国,先皇走了,你们就觉得自己可以喘口气了?
这不算告密,因为很快,你们自己就会晓得,新君,其实就是另一位先皇,一位,更年轻的燕皇。
慢慢等着吧,
好好等着吧。”
郑凡转身,
话说完了,
他得走了。
池塘中央,还残留着一道影子,那是老田的。
老田没来,因为老田走了;
老田来了,因为他一直都在。
背过身,向池塘中央走去。
李寻道没有阻止,因为,根本就无法阻止。
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将郑凡“请”来,但郑凡要是想走,在明晰了“下山”的路后,就可以走。
神游太虚,一如一场梦,魂魄的分割,只是个说法,你能于千万里之外,去阻挡一个人,从梦中醒来么?
这显然不现实。
付出,似乎不成正比。
但这就如同一堆积木,你花了半年的时间精心堆砌起来了一个作品,人家,一根手指,却能顷刻间将其推翻。
门内的光景,就是这般。
正在向池塘中央走去的郑侯爷伸出手,
挥了挥,
道:
“当年有幸曾览上京城之繁华,也为乾国官家之风采而折服惊叹;
告诉你们官家,
他日,
我郑凡定将再度登门拜访,好好叙旧!”
李寻道开口道:“我大乾,等着。”
“哈哈哈,你乾国本就很胖了,真没必要再抽自己的脸了。
另外,
今日我郑凡上山,
在此立誓,
今生,必然踏平这座后山以泄今日受邀做客之情!”
说完,
郑侯爷走到了池塘中央,
身形,
彻底消散。
……
“郑凡,郑凡?”
“呼……”
郑侯爷的视线开始重新聚焦,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剑圣。
这一刻,
郑侯爷没了先前在“后山”嘲讽姚子詹和李寻道时的桀骜风采,反而双手伸出,直接抱住虞化平。
“他大爷,他大爷的,**先人,**!”
此时此刻,
唯有一连串的脏话才能宣泄出自己的情绪。
剑圣被抱紧,
没挣脱。
他能感知到身前这位大燕侯爷发自内心的那种后怕。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