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輦台阶处,王爷从貔貅背上直接落下,走到了上头。
皇帝上前,伸手,抱住了郑凡。
王爷双臂依旧张着,没和皇帝一起来一场见面抱礼。
好在穿着甲胄,隔着厚厚的一层,否则真有些腻歪。
“行了行了,过了过了。”
王爷提醒道。
皇帝开口道:“刚你过来时,我在心里头就想着该怎么和你打这第一个招呼,发现都不合适,干脆这样直接一点。”
皇帝撒开手的同时,握拳,在王爷胸膛护心镜的位置敲了敲。
“姓郑的,你长高了。”
“你也更胖了,刚在前面乍眼一看,我还以为许文祖造反黄袍加身了呢。”
“噗通!”
后方帘子后头站着的颖都太守大人跪伏在地。
老许是个脑袋很灵活的人不假,但依旧是这个时代的人。
他曾忠诚于镇北侯府,在镇北侯明确表示不会争那把椅子后,就踏踏实实地做起了大燕忠良。
郑凡一直嗤之以鼻的那些敬畏,许胖胖是真的一直秉持着的。
“来,进来喝口水。”
自打平西王现身后,皇帝就没再自称过“朕”。
御輦内,很是豪华。
不过,在外人看来,最豪华的是那拉动御輦的三十六头貔兽,可谓尽显天子尊贵。
但郑凡清楚,那三十六头貔兽是个憨憨,是御兽监培育出来的样子货,冲锋比不得普通战马,耐力比不得驮马,真就图一个仪仗队的作用。
当主子进輦后,貔貅晃动着自己身上亮晶晶的甲胄,在这拉御輦的三十六头貔兽面前,矜持且优雅地踱着步。
掀开帘子,进来时看见一座肉山跪伏在角落。
郑凡上前,将许文祖搀扶起来。
饶是五品绝世高手,
搀扶起许胖胖也依旧有些许吃力;
主要是许胖胖被先前那句“黄袍加身”给吓得身子有点软了。
一身凤裙没穿礼服的皇后何思思已经站在那里,见郑凡进来了,微微一福,
道:
“真是怪不好意思的,竟劳哥哥亲自来接。”
皇后出身民间,自带一层亲和光环。
早年姬老六还是王爷时,何思思作为王妃在京城诰命圈子里可谓是极有人缘,大家伙都觉得她实在。
但郑凡清楚,
再实在的人,都当了几年王妃几年皇后了,本来的淳朴还能再剩下几分?
屠户家又不是开染坊的,就算是,再重的本色也早就被洗去了。
无非是这对天家夫妻最擅长这种亲和力的拉拢手段,尤其是用在自己身上时,可谓是不遗余力。
可偏偏,王爷还真就吃这一套。
皇后问好,王爷也没端着,行礼是不可能行礼的,这辈子,除了老田从西边回来,否则郑凡觉得,整个诸夏,已经没有谁能有资格受自己的膝盖了。
但郑凡还是笑着后退半步点点头,道;
“皇后气色真好。”
这不是场面话,因为皇后脸上,白里透着红。
皇后害羞一笑。
皇帝则洒脱多了,坐下后捶着自己的腰,感慨道:
“我浇灌的!”
王爷点点头,回应道:“难为你了。”
“啥意思!”皇帝急了,“姓郑的!”
“有空多练练深蹲。”
王爷给出了建议。
皇帝拍了拍身侧的龙椅,
道:
“乖,上来。”
王爷没上去坐龙椅,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垫子,御輦内部像是个小朝堂的布置,沿途接见的官员都是跪伏在垫子上奏对。
魏公公在此时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了王爷身后。
王爷也没等皇帝喊“赐坐”,就自己坐下了。
“我知道你是个懒人,这自打有了儿女后,就一直待在王府里陪孩子,难为你了,这般老远地过来接我。”
王爷笑了笑,
伸手接过魏公公递送来的茶,
一闻,
大泽香舌。
魏公公小声道:“王爷,这是陛下特意从京中带来为您留着的,陛下一直记得您好这一口呢。”
皇帝直接喊道:
“他是只好这一口么,你让他喝龙井毛尖他能分出来么?他就只知道这一口。”
王爷低头,抿了一口,自打当初在范府拿这茶当凉茶喝了昏睡一大觉后,以后再喝这茶,真得慢慢品了。
放下茶盏,
王爷开口道:
“本不打算来接你,但怕你就这样过江,被我手下那些军头直接冲了,只能我亲自跑一趟了。”
边上的许文祖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里发虚,这也太直白了吧?
若是其他的,比如和皇帝唠唠嗑,话话家常,他倒是能接受,可这般明火执仗地说出原因,实在是过于不把皇帝当一回事儿了吧?
他是早就知道皇帝和平西王关系很好的,可没想到竟然“好”到了这种地步。
边上记录君臣奏对的史官,已经石化。
皇后听到这话,也有些担心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不是担心安危,而是怕自己丈夫生气。
但皇帝并未动怒,
反而朝着郑凡的方向倾了倾身子,
问道:
“当真到了这个地步?”
“我儿女都有了。”
主要是,嫡子有了。
皇帝点点头,又指了指郑凡,
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晋东怎么说,也算是我大燕的国土吧,合着我这大燕的皇帝到自家国土上去,还得时刻担心被自家的兵马给冲了?
你这王爷是怎么当的!”
王爷对着皇帝翻了个白眼,
道:
“那行,把这两年欠晋东的粮饷都给我补了,然后我带着他们叩谢皇恩浩荡。”
“唔……”姬老六。
皇帝搓了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