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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起,天迩岐志会经常来这栋废弃的大屋转悠两圈。
他有时跟着相田一起来,那大多是行刑;更多的时候,则是自己一个人来,就像研究什么深奥的问题一样,充满好奇和兴趣地上下打量这伤痕累累的年轻人。
有时他也带点酒,不过只是自斟自饮,似乎对腐烂和破败的气味完全不在意一样。
“这个年纪能当上东大的讲师,其实还真了不起呢。”
“天气越来越冷了,话说你家在哪里?这个季节的家乡是什么样的呢?”
“怪不得掌门要拿你炼阴阳两面魂,怎么还撑着不死啊。”
……
年轻人的身体越发*,他终日都是在昏迷中度过的。
然而天迩岐志却不在乎,他似乎从这种自斟自饮、自言自语的相处方式中找到了某种乐趣,甚至有时什么话都不说,也能愉快地待一整个下午。
“话说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某天临走时,他突然貌似有一点遗憾地,看着年轻人道。
“如果你还可以说话的话,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年轻人双眼紧闭,没有呼吸。
只有胸膛极为不明显的微弱起伏,能证明他还没有完全死去。
天迩岐志叹了口气。
“真可惜……不知道名字的话,就不能算是真正认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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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终于下了第一场雪,白色的雪雾纷纷扬扬,寒风卷着细小的冰渣,在窗檐间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夜幕降临时,远方传来热闹的人声,烟火在夜幕中开放,映出绚丽的礼花。
牢房的铁门又开了,天迩岐志裹着厚袍,提着灯笼,拎着一壶小酒,裹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笑道:“今天是除夜呢。”
“新年就要到了,今天是合家团聚的日子,据说烟花要放整整一夜。”他席地而坐,为自己倒了杯酒,笑道:“呐,祝我自己新年快乐,健康长寿……你的话就不必了。”
年轻人的头微微动了动。
此时外面的夜空中烟花绽放,瞬间的亮光,映出他勉强抬起的眼睛。
“……”
“嗯?你醒了?”天迩岐志大感意外,放下酒杯问:“你说什么?”
“……”
年轻人的嘴唇动了动,但其实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天迩岐志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年轻人的情况已经很坏了,他的面孔是苍灰色,瞳孔涣散,眼珠浑浊,那是时日不多的标志。他的一条手臂已经只剩下骨架,干涸的血肉附着于其上;其余部位也并不好太多,但应该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
天迩岐志看着他,眼底似乎微微有一点怜悯。
“嘛,难得你撑了这么久,我送你个新年礼物吧。”
“……”
“你先说你的愿望,然后我说我的,有来有往才是公平交易——只要不是叫我自戕,其他都可以哦,如何?”
年轻人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天迩岐志很感兴趣地盯着他。
“……我……”
“杀……”
“杀了……我……”
牢房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窗外烟花升空,映亮天幕,随即传来绽放时辉煌的爆响。更远的地方人声鼎沸,除夕夜祭热闹非凡,在风声中传出去好远。
寒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发出嘶嘶的呜咽。
“好啊,”良久后天迩岐志说。
“但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作交换,这是我想要的新年礼物。”
然而年轻人低下头去,好像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多说一个字了。
他的头颅低垂,声响不闻,仿佛连心跳都停止了。天迩岐志等了很久,除了自己的呼吸之外,什么都听不见。
他最终无奈地笑了一下。
“……看来我应该是要被跳票了啊。”
天迩岐志抬起手,四指并拢,抵在年轻人冰凉的胸膛上。
指尖下就是微微跳动的心脏——它竟然坚持了这么久,久到让人甚至想看它永远这么跳动下去。
“再见了,欠我一份新年礼物的人。”
四指轻易切入胸膛,在骨头轻微的脆裂声中,触及到心脏。
年轻人微微抽搐,紧接着嘴角涌出黑血,喉咙里发出急促倒气的声音。
下一秒他心脏被洞穿,身体剧烈跳动一下后,无声无息瘫软了下去。
——他再也不会有任何动静了。
那坚持了许久的伤痕累累的灵魂,终于在除夕夜凛冽的北风中,穿过山峦和荒野,越过冰封的宫古海峡,向着他的故乡呼啸而去。
远方传来钟声,零即将到来。
神社将敲一百零八声钟响,雍容庄严,袅袅不绝。它意味着旧年的邪恶被驱走,新年的福祉即将来临;钟声停歇之时,便是零点整,新的一年在万众期盼中降临于人间。
烟花绽放,欢笑不绝。
天迩岐志抽出手掌,血肉摩擦时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看着年轻人残破不堪的尸体,阴影中目光晦暗不清。
“……新年快乐。”
他轻轻地说道,转身走出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