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仿佛要把黑夜点燃的火焰里有双眼睛正在看着井九,充满了怨毒与杀意。
这两种情绪是如此的浓烈,甚至快要变成实质的存在,从烈阳幡里出来。
世间想杀井九的人不多,但肯定有。
可对他如此仇恨,杀意如此之强的人很少。
井九静静看着那处,眼神渐渐变得锋利,就像真实的剑。
……
……
遥远的冷山深处是玄阴宗的山门。
深夜时分,峡谷里依然满是燥意,没有半点湿润的感觉,这是受到了地底火脉的影响,也与烈阳幡有关。
改派立教可能会引起正道打压,玄阴宗自然很是谨慎,很早便启动了山门大阵。
隐藏在崖壁里的某处高台畔,有人正在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洞府深处有个软榻,前任玄阴宗主苏七歌瘫痪后,便一直躺在这里。
高崖站在榻边,居高临下盯着苏七歌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就算一切如你所愿,你也不可能成为教主!”
作为玄阴宗硕果仅存的七代长老,他的境界极为高深,这两年更是掌握了玄阴宗的大权,但现在脸上早已没有当初智珠在握时的感觉。因为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所谓掌握都是假的。
苏七歌漠然说道:“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放弃了,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在乎教主这个名头?”
高崖沉声说道:“你最好希望风刀教与昆仑派不会出手,不然如果山门有事,你就是毁派的罪人!”
苏七歌说道:“曹园成佛之前,本就邪气凛然,昆仑更是积弱多年,烈阳幡出,难道何某人还敢前来窥探?”
高崖厉声说道:“但你不要忘了,昆仑身后还有云梦山!”
苏七歌耷拉着眼皮说道:“镇魔狱事变,青山与中州的注意力都会放在朝歌城,不会理会我们。”
改派立教是他的主意,这些都是他阐述过很多次的理由——玄阴宗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举起大旗,召募更多的邪派高手乃至散修强者,以此增强实力,但在这个过程里不会扩张,更不会去招惹那些正道大派。
道理说来都有道理,落在实处却往往并不现实。
高崖脸色极其难看,正准备继续驳斥,忽然感应到了些什么,转身望向峡谷外,说道:“有人窥视!”
话音方落,峡谷里无由风起。
这风极其干燥,就像无形的火焰,舔过所有事物。
不管是高崖还是榻上的苏七歌都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无比刺眼的光线,笼罩了整个峡谷,台畔的那个背影却没有被吞没,而是显得更加黑暗。
烈阳幡自地底火脉而起,招摇而涨,化作无数火焰,将数十里外的一道黑烟卷杀。
这幕画面让高崖心神震撼,难以自己。
他看得清楚,那道黑烟乃是一名冷山的著名散修。
那名散修境界虽不及自己,也相差不远,在烈阳幡前,竟毫无抵抗之力,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
高崖与苏七歌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里的不安,不再继续争吵。
一位是前任宗主,一位是七代长老,他们对烈阳幡自然极为熟悉,今天却感觉异常陌生。
烈阳幡在他们手里,只能做为山门阵法的基础,抵抗外界攻击,哪像现在这般恐怖而强大。
原因也很清楚,因为玄阴宗驭使烈阳幡的古老秘法早已失传……
苏七歌就算是宗主,也没能让烈阳幡认主。
直到那人来到玄阴宗,带回了秘法。
高崖与苏七歌看着台畔的那道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最开始发现那人掌握着最古老的玄阴魔功,高崖很是惊喜,想借他赶走苏子叶,然后把他当作傀儡。
苏七歌也有相同的想法。
但他们都失败了。
那人拥有远超年龄的坚忍、无情冷酷,就像是天生的邪道中人。
最后,他竟是根本无视高崖与苏七歌的想法,直接把整个玄阴宗握在了手里。
“远处有青山宗的飞剑。”
那人毫无情绪说道。
高崖急声说道:“宗主请谨慎!”
苏七歌几乎同时说道:“请宗主三思!”
如今烈阳幡威力大增,玄阴宗气势正盛,别的正道弟子说杀也就杀了,但那是青山宗的飞剑……
玄阴宗与青山宗有解不开的深仇,也有极深的恐惧,如果真与青山宗开战,难道玄阴宗要再迁一次派吗?
那人向着台前走了两步,身体微微颤抖,垂落身侧的双拳上黑烟缭绕,似乎很激动。
他有只腿是瘸的。
他的眼里满是杀意与怨恨。
没有人能看到千里之外的画面,他能够看到铁剑上的井九,是烈阳幡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