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云雾会散去,阳光会洒进来,它会慢慢转动一下身体,表达出晒太阳的意思。
两百年前它晒太阳的时候,曾经打过一个喷嚏。
那一刻狂风大作,剑峰上的云雾都险些被吹干净,就连数百里外的云集镇都露出了真容。
朝天大陆修行界一直在猜想它的境界究竟有多高。
反正麒麟这些年在云梦山里格外老实,童颜去朝歌城取了苍龙的胃,它都不敢有任何异议。
反正尸狗坐在黑玉盘里一天,便没有人敢踏上一步,各峰弟子平时经过的时候,也只会遥遥敬礼,便恭敬退走。
这些天的情形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它依然坐在原先的位置,却渐渐有很多青山弟子走上了黑玉盘,从各处运来一些事物,开始在黑玉盘边缘构制阵法,随着别家宗派也来了人,场面越来越热闹。
惯常最热闹的清容峰这些天却有些安静,因为南忘一直坐在峰顶,这里也有一块黑石,只不过比尸狗坐的那块要小很多,不过多了花树的阴凉,也要舒服很多。
现在的她境界深不可测,容貌依然如当年那般娇憨清美,两只手指勾着的那个酒壶却还是原来那个。
她远远看着那处的热闹,眉尖微挑说道:“到底还要多少天才能弄完?我天天在这里晒太阳,很烦的好不好!”
随着这声发问,剑峰里生出一道尘龙,倏然下山,接着便来到了清容峰顶。
这等速度便是仙阶飞剑也及不上,真是匪夷所思。
不过青山弟子们看惯了这样的画面,只是有些刚进门不久、有些不适应的弟子对着尘龙的尾巴紧张地行礼。
平咏佳拍掉身上的灰尘,也顾不得脸上的泥巴,对南忘好声好气说道:“中州派出了一张仙箓,现在您境界最高,辈份也最高,当然得由您亲自收着,不然谁能放心?”
南忘没好气道:“快点。”
平咏佳心想这个通天大阵谁都没经验,如何快的起来,忽然想到一事,不确定问道:“祖宗,您真不……”
南忘举起酒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别!你才是真祖宗。”
平咏佳苦着脸说道:“咱们别聊这个,我是想说您真不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出去看他在仙界到处撩小姑娘?你们别担心那个家伙,他就不能有事儿!”
南忘拎起酒壶灌了一大口,冷笑说道:“再说了,我用得着他派人来接吗?我要真想飞升我就得自己出去!”
石道上响起刻意为之的脚步声,她往那边看了一眼,嘲弄的意味更浓说道:“不是谁都像这家伙一样没出息。”
顾清来到了清容峰顶拜见师长,他知道南忘非常不喜欢自己,自然不会带着妻子同行。
平咏佳对着他郑重行礼,说道:“师兄,您终于回来了。”
顾清微笑说道:“刚走到剑峰下面,你便从我身边跑了过去,也没法喊住你。”
平咏佳的奔跑速度绝对不能用快若奔马、迅雷不及掩耳这些词语来形容,要快无数倍。
南忘说道:“要叙旧也别在我这儿,我最讨厌那些脚踏两只船的臭男人!”
平咏佳一脸无辜说道:“我可不臭。”
南忘面无表情道:“仔细说来,你也不一定是男人。”
顾清微笑着说道:“我在海上可都只坐一艘船。”
南忘冷笑道:“就算一张床又如何?还不是要分被。”
师兄弟二人无语,知道她今天酒喝的有些多了,说不定下一刻就要开始唱小曲,行礼之后便匆匆告辞下山,忽然被远方的一道金光闪了眼睛,不是洗剑溪,而是故上德峰的位置。
巨大的黑玉盘边缘已经被飞剑开出了数千道缝隙,里面灌满了水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从清容峰这么远的地方望过去,则像是极繁复精致的金色纹路。
这里阵法的边沿,从各峰之间还有天空里不停落下飞剑与飞辇,送来无数晶石与各种各样珍稀的宝物。
“要不是你在海外搜刮了三个月,也许还真会不够。”平咏佳说道。
顾清问道:“这次准备出去几个?”
集朝天大陆、各异大陆之力,耗费这么多资源才能修好这座通天大阵,如果只能送走一个,那意思真的不大。
“我得留下替师父看家,肯定不能走,你在信里说也不想走,彭郎那边女儿还小……”平咏佳扳着指头算了半天也没算清楚,懒得再算,指着黑玉盘里一个青衫道姑,说道:“现在就确定雀娘师姐要走。”
那位青衫道姑便是镜宗太上长老雀娘,当然她更大的名气缘自棋道上的历史地位以及与井九的师徒关系。
当年井九去镜宗研习分镜术、推算烟消云散阵的时候,她一直随侍在旁。现在她又是朝天大陆最了不起的阵法大师,青山干脆把最重要的主持阵法重任交给了她,反正也不是外人。
赵腊月和童颜等人飞升了,但现在的朝天大陆有平咏佳坐镇南方,小雪姬在北国强势依旧,彭郎在南北之间跑来跑去,苏子叶在西北荒山扛旗,白早在蓬莱神岛外若隐若现,顾清横扫诸大陆……联盟依旧,太平如昨。
以往有句话叫青山九峰,都是上德峰。
那么现在可以说万宗朝天,都是青山宗。
“师姑。”
青山弟子们把那些晶石与法宝在黑玉盘的刻痕里装好,纷纷向那位秀丽宁静的青衣道姑行礼。
雀娘不是青山宗的人,胜似青山宗的人,不管是辈份还是位序,大家都清楚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