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军,兵败如山倒,自商县退至晓关,又从晓关退守霸水。
这一路败退的过程中,秦军死伤惨重。退至霸水的时候,赵艾清点人马,十万大军,已不足五万。
不得已,赵艾派人前往咸阳告急,请求援助。
另一方面,他率部渡过霸水,在霸上安营扎寨,并以霸水为屏障,试图阻挡住刘邦的前进。
他不是不想退,是没办法再退了。
他背后就是骊山,西面是阿房宫……再退下去的话,是渭水。过了渭水,那可就是咸阳城了。
告急文书,如同雪片一样飞至咸阳。
赵高已经快疯掉了!
咸阳这边的士绅豪族作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原本以为,赵艾至少能抵挡一下,却不想,仅仅十天的光景,十万大军就折损了一半还多……问题是,他又能从何处,调集来兵马?
而同时,赵高开始觉察到了,来自嬴胡亥的那一丝不信任。
毕竟,嬴胡亥已经过了十六岁了,花天酒地了三四年,昔日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对赵高产生了怀疑。
这种不信任,甚至比那入秦的十余万楚军更加可怕。
赵高非常清楚,那流淌在嬴氏家族血脉中的酷烈,绝非他可以承受。
夜已经深了!
赵高却没有休息……
他静静的坐在书案后,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公文,不由得生出了一种无力感。闭上眼睛,赵高想要平静胡乱的思绪,并从中寻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可是这思绪,却越发混乱。
“中丞,咸阳令求见!”
赵高缓缓睁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让他进来吧!”
他本不想见阎乐的,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阎乐居然始终没有表现出半点,赵高所期待的才能。
不过,他又不能不见。
说不定阎乐会想出什么好办法,让他渡过这难关呢?
阎乐很快的来到了书房里,先是向赵高行礼,然后垂手而立。
这才短短十日光景,赵高发现,阎乐就瘦了许多。身上的肥肉,也减少了,看着也似乎苗条了不少。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阎乐欲言又止,神情有些犹豫。
赵高一蹙眉,“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别吞吞吐吐的……如今是什么时候,你还遮掩个甚?”
阎乐轻声道:“我刚才听百里那老货说,陛下今天动怒了?”
“百里那老货,没想到如此多嘴!”
赵高有些不快,“其实也算不得动怒,只是看如今这局面,陛下有些着急。询问我的时候,语气重了些,也算不得什么。”
“父亲,孩儿有一句话,如鲠在喉,不得不说。”阎乐坐下来,说道:“如今这局势,已败坏至极,八百里秦川,人心浮动,已无可挽回。父亲是聪明人,当知道这其中的轻重。如果真的城破,陛下怕是不会有性命之忧,最多也就是成阶下囚。可你我父子,却难保住性命。”
这也是一个常规吧……
亡国之君,基本上不会被杀害,最多也就是成俘虏。
当然了,若这亡国之君野心勃勃,照样难逃一死。可以嬴胡亥的德行来看,活命的机会很大。
赵高的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
“阎乐,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阎乐犹豫了一下,轻声道:“父亲,嬴胡亥到时候肯定会把你我父子抛出,由你我父子承担罪责,以缓解关中百姓之怒……与其他把我们抛弃出去,倒不如我们……有道是,先下手为强!”
赵高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刚要开口责骂,可心里一动,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阎乐,你这一次,又收了多少好处?”
阎乐心里一咯噔,有些尴尬的说:“父亲,此话从何说起?”
赵高冷笑道:“你这夯货,我难道还不了解吗?你何时能说出这样的话,又有如此的见识?
好吧,是谁和你联络的?”
阎乐犹豫片刻,轻声道:“武安侯派人与孩儿联系,所以……”
“好了,我想知道,武安侯又会如何处置我们?”
阎乐笑了,“父亲说的好难听,怎能是处置?武安侯的人说,只要我们能解决嬴胡亥,打开咸阳城,虽不一定能有现在的风光,但也能保咱们全家日后的富贵。父亲,这可是个机会……
从这该死的局面中脱身出来,待局势平稳之后,以父亲的能力,复起不过是早晚之间。”
赵高沉默不语。
但那双半眯着的三角眼中,不时闪过精芒,却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也许,这的确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