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山相隔,岭南就如同一个封闭的王国一样。
任嚣手捧一份卷宗,面色有些阴郁,手指不停的敲击书案,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情,而犹豫不决。
大堂外,脚步声传来。
一个四旬上下的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大人,您找我?”
这男子,正是当年随同任嚣一起入岭南的副将赵佗。
不过当年他入岭南时,正值青壮,十一载光阴,也让他步入了中年。少了几分当年的壮怀激烈,多了一些稳重和成熟。赵佗如今身为龙川县令,等同于任嚣的左膀右臂,颇有权势。
而且,他生性粗豪,善于和山越番苗交道。
任嚣在岭南实行‘和辑百越’百越的政策后,也多以赵佗出面和当地土著交涉。推行秦越通婚,尊重当地习俗。在这方面,赵佗做的非常好。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赵佗在改变当地土著的同时,自己也发生了不少变化。比如那发式,就是随当地土著披散,舍弃了椎髻的发式。
身披一件宽大布袍,腰间系着大带,上面挂着各种饰物,颈肩还有一串兽牙项链。
这都是岭南土著首领赠送给他的礼物,赵佗干脆随身佩戴,也算是对当地土著的一种尊重。
走进大堂之后,赵佗席地而坐,如同那些土著人一样,伸着腿,敞着怀。
任嚣见赵佗的模样,眉头微微一蹙,但旋即释然,苦笑摇头骂道:“佗,你好歹如今也是朝廷官员,却整日里这般打扮,却是成何体统?怎么样,我交代你的事情,可曾**妥当了?”
虽然远离中原十一载,任嚣依旧是秦人打扮。
黑袍椎髻,腰系青绶,气度沉稳。
赵佗坐直了身子,“今日是山越头人的闺女出嫁,末将也不得不前去观礼。大人之前所说的事情,末将私下里和几位头人也商议过了。头人们的意思是,愿意听从大人的调遣。不过事成之后,他们希望大人能为他们请个爵位……末将觉得,此事倒也不难,就待大人应下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赵佗偷偷的看了任嚣一眼。
任嚣却笑了,“这件事做的漂亮……佗,你可是越发的长进了!”
“全赖大人栽培!”
任嚣说:“我等当年奉命征伐岭南,至今已八载光阴。
我原以为,征伐结束,你我就能回转咸阳。可不成想,这一晃就是八年,中原已变了模样。
陛下驾崩,大公子身亡。
上将军和上卿也都走了,就连当年的廷尉李斯大人,业已不在。当年刘家子曾说过一句话,物是人非事事休,如今想来却也贴切。昔年贩酒小儿,如今竟也称王,这世道端地可笑。”
言语间,任嚣透着一股落寞之意,似是感怀岁月流逝。
赵佗没有接口,只是静静的聆听着。
其实,任嚣的心思,他非常清楚。早在年中,刘阚在北疆自立唐王的时候,任嚣就很不高兴。
虽则刘阚对外称,他是刘氏唐国后人,但任嚣赵佗却清楚,刘阚那刘氏唐国后人的身份,不过是他们当时给予的。那时候,始皇帝尚在人世,任嚣希望刘阚,能成为大秦帝国的栋梁。是以,他不但给予了刘阚一个身份,还和刘阚立下了爵位之约,以勉励刘阚奋发努力。
可这并不代表,任嚣能接受刘阚称王。
当年贩酒小儿都能称王?
任嚣在听说此事之后,曾对赵佗说出了一番话语,最能表达他当时的心思。
任嚣说:“今新帝无道,天下苦之……而番禺负山险阻,南北东西数千里……当可以立国!”
这番话引申的意思是说:贩酒小儿可以称王,我其实也可以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