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太皇太后已经准备歇息了,听了这话,又坐起身来.
宫女们正依次熄灭屋内的宫灯,苏夫人冲她们摆摆手,众人忙低头退了出去.
“怎么突然提这个?”太皇太后接着问道.
苏夫人忙为她披上玄色闪金出风毛披风.
“察合台汗国发生内乱了.”苏夫人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汗王的兄弟发动了**,据说汗王的子女眷属十八人全部被杀了,新汗王上任,陛下甚是忧心,尤其是听说窝阔台汗人已经要送贵女过去……”
太皇太后皱了皱眉头,似乎已经记不起这是什么国家了.
“我恍惚记得当年嫁过去一个公主不是?”她**额头.
“延平二年的时候,华容公主嫁过去了.”苏夫人忙说道.
太皇太后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室内的灯火,喃喃道:“延平二年的时候啊,都这么久了?我记得华容公主是先帝的妹妹……”
“是啊,娘娘你那时才进宫没多久,奴婢我还在浣衣局当差呢。”苏夫人也有些怅然,视线落在窗边那大铜镜。
莹莹亮光中,镜中人已是白发斑斑,曾经的如花面容也肌肤松弛老态顿现了。
“是啊,你那时候又瘦又小,那么多宫女站在那里都低着头,就你,一双眼就知道看着我桌子上的点心……”太皇太后眯着眼笑起来。
苏夫人掩着嘴笑了,面上竟浮现一丝红晕,“都这么些年了,娘娘您还记的!”
太皇太后点着头笑,又叹了口气,“自年前这病了一场,也不知道怎地,眼前发生的事我转脸就忘了,偏偏那些陈年旧事想起来就跟昨天才发生一样,大概是我的大限到了……”
苏夫人先是听着还笑着,听到最后,垂着头半跪下来,声音里有些发涩,“娘娘,您别这么说,太医不都说了,您的病好了。”
太皇太后就笑了,伸手拉她在身边坐下,慢慢道:“人都有这么一天,如何说不得?你也就别在我跟前给我陪着这小心,说着虚夸的话了,算算我这一辈子,养了这么些儿子女儿,到最后一个也没留住,亲手带大的孙子外孙女娘家侄子,再加上半路认回来的这些重孙辈,算下来七七八八的,论起来,能在身边陪我说说真心话的,却只有你这个半点关系也没有的人。”
苏夫人就眼里闪着泪道:“哪能算半点关系也没有,如果不是娘娘你,奴婢早不知道投胎几回了,哪能想到如今子孙满堂受着皇封,进进出出像个人样?”
太皇太后呵呵笑了,拍着她的手,又幽幽叹气,“人都说命好命不好,可谁知道这好命,得来的是多么不容易……”
说着一愣,“我们方才说什么来者?”
“陛下招了郡主来,说跟察合台汗国和亲的事。”苏夫人忙说道。
太皇太后皱皱眉头,又浅浅一笑,这笑中就带着几分嘲讽。
“我这孙子,皇帝做的是越来越好了,”她淡淡道,“知道这一次没办法再糊弄堂儿,往我身上推,就从那姑娘身上下手,不错不错,这心肠心思,这皇位能坐稳了……”
苏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帮她掖了掖衣裳。
“娘娘,郡主她……”迟疑一刻,苏夫人还是低声问道。
太皇太后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一面慢慢的躺下,道:“人的命天注定,我管不得了。”
苏夫人垂头不言语了,轻轻的放下帐子,只留下两盏小宫灯,慢慢的退了出去。
夜色笼罩了整个大地。
将军郭府的内院里,富文成的屋子里依旧亮着灯。
“不可能,不可能。”顾妈妈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喃喃的只知道重复这一句话。
秋叶红和富文成一个望着跳跃的烛火,一个望着窗棂,各自想着心事。
“不可能,你是妙莲郡主唯一的女儿,是郭家……”顾妈妈跳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说道。
“**。”秋叶红说了一句粗话,打断了顾妈**话。
她在皇帝眼里算个**!或者说,任何人在皇帝眼里都算个屁!
她对于这些国家关系的道道不是很明白,但看皇帝的神色也能猜出来,对于一心想要彻底剿灭窝阔台这个心腹大患的皇帝来说,这一次是个极其诱惑的难逢的机会。
别说自己这个远亲了,就是人家指名要他一个妃子,估计他都不带皱眉的。
顾妈妈大颗眼泪滚下来,没有指责秋叶红粗俗,也没说话。
“皇帝舅舅说了,”秋叶红用手比划着,也记不清说的那些都是什么,只道,“那个什么汗在这里,什么什么汗在这里,哦,这个我记得,是景阳和亲的汗在这里……”
然后划了一个大圈,“这边有景阳,这边有我,那个窝阔台汗就成了瓮中之鳖……”
说着站起身来,背负着手,学着男人的步子走了两步,道:“窝阔台紧邻我边境,其行残暴,多杀我吏民,朕夜不能寐,忧苦万民,为止不安,未尝一日忘于心,今察合台汗国不稳,窝阔台汗前几日才送议和书,却转眼又要趁机离间,遣贵女出嫁,其心可疑,郡主,为我社稷之安,百姓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