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吉斯军在投石机的掩护下,扛着攻城梯、推着攻城塔,“嗬嗬”有声地向城头杀来,洪烈军也擂起了战鼓,鼓声先时缓慢,有点像人心脏跳动的声音:咚——咚——
一万弓箭手随着鼓声在城墙就位,虽然冒着石头的肆虐却并不开弓,黑吉斯的人马往前推进了几十米,鼓声也逐渐密集起来,弓箭手把箭搭在弦上,依旧保持静默,下一刻,黑吉斯军终于走进了弓箭的射击范围,洪烈军的鼓声也空前激烈起来,伴着声彻天空的军鼓,一万弓箭手齐声喝道:“杀!”
这一回是漫天箭矢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笼罩在黑吉斯军的头顶,噼里啪啦落在木梯和攻城塔上,对方既然攻城早就料到守军会采取这种手段,所以黑吉斯士兵的防护也都十分严密,每个人从背上取下盾牌举过头顶抵挡,经过这么一拖延,他们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同样又不少人被密不透风的箭雨射中了肩膀和大腿,一但有人倒地,立刻有同伴补上他的位置,双方还没对上面就已经各有损伤,战场上没人出声,伤者被默默抬下,活着的人心无旁骛,各自隔空展开厮杀。
我在雉堞后面观察得出一个结论——洪烈军缺乏对黑吉斯行之有效的遏制手段,照这样下去迟早会给黑吉斯人攻到城墙脚下,到时候对方借助攻城塔杀上城头,又将是一场肝脑涂地的恶战,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眼见下面的黑吉斯军冒着箭雨即将把各种攻城工具立在城墙脚上,洪烈军的士兵也已经开始准备白刃战了,他们在奔走之余都把目光有意无意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尤其是李戬的信州军,光听说剑神在万军之中杀陈志远、一人吓退澹台朗,可是今天一见,己方被人家兵临城下,可这货也只能是躲在旮旯里缩着,和传说中的完全两个样子,不由得这些人生出怀疑的神色。
我倒没觉得怎么样,张世磊却已经忍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了,他的脸就像被鞭子抽过一样通红,小心翼翼道:“五少爷,您现在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地方?”
我说:“怎么这么问?”
张世磊支吾道:“咱们难道不该做点什么吗?”
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史存道脸色一沉道:“这仗才刚开始打,难道剑神不帮忙以后就不守城了吗?”他转向我小声道,“你今天能不动手就别动手,否则士兵们依赖成性这仗就真没法打了,你一次两次不让他们失望,那三次四次呢?如果你不在或者剑气不灵呢?”
我一笑道:“这就是爷爷您傲娇了,我自然是能帮一点就帮一点,这样咱们不是能少死不少人吗?”
史存道摇摇头道:“死一点人不怕,要是全都怕死那才可怕!”
我也摇了摇头,只有苦笑。其实我心里早就起急,从刚才黑吉斯第一波攻击开始我就试图唤出剑气,可是最近它们变得越来越难以揣摩,不像以前那么百试百灵,至于别人怎么看我我还真不在乎,虽然得意时不免飘飘然,那么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我这剑神本来就是捡来的,我的初衷是想让黑吉斯知难而退,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这个节骨眼上我也没史存道想得那么远,我就想尽量减少自己人的伤亡而已。
说话间黑吉斯的第一面云梯已经搭上了信州城的城墙,双方士兵大声鼓噪,城上的人对着下面一通猛射,梯子上头前的黑吉斯士兵吃力地举着盾牌,一边快手快脚地攀爬,一边不住叫身后的同伴掩护自己,那些人手里拿着弩箭不断朝上扣动扳机,这种短弩看来也是攻城专用,在中距离威力奇大,可以很好地达到压制效果,一时间洪烈方伸头射箭,黑吉斯人则探身发弩,就听噗噗噗几声,双方各有几人一起跌落到城下,我下意识地一闭眼……
如果不出意外,后面便会进入到了双方都熟悉的流程:该攻的攻,该守的守,攻方架起云梯,奋勇直上;守方则无所不用其极——放冷箭、投石头、浇热油……但就在这时我丹田蓦然大动,一股沛然不可当的剑气奔涌而来,我心中大喜,猛然长身而起,众目睽睽之下一只手按在城墙上,身子一跃便跳出了墙外,众人眼见我就要摔得粉身碎骨,不禁一起惊呼,然而我身子甫一到空中顿时稳稳悬浮在城头,我回头对张世磊道:“看五少爷给你长脸!”
洪烈士兵先惊后喜,尤其是信州兵,看得咋舌不下:“看见没,原来剑神真的会飞!”而那些中军老兵则显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这算什么,少见多怪!”
早在我升空之前其实并没有想好我该干什么,这时就见眼前半空中那几位第一个把云梯搭在城楼上的黑吉斯勇士心里忽然有了主意,我示意城头的洪烈士兵退开,伸手抓住云梯的顶端一提一纵,身子回到空中,这几人只觉眼前云蒸雾罩,低头一看才知自己等人已经离地五丈,都吓得惨然变色,都说黑吉斯士兵骁悍,可也得分时候地方,你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未必害怕,可是被人囫囵个拎到天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几位手脚全都牢牢盘住云梯一动也不敢动,至于手里的弩箭什么的更是早忘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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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露齿一笑,森然道:“几位想让我怎么处理你们?”
这几个人在云梯上排成一串儿,一个看一个脚底板,最上面那人又惊又怒,大声道:“你快放开我们……”
“好。”我依言撒手,云梯笔直落下,那几人哇哇大叫,好在还不糊涂没一个放手,那梯子从天而降,巨大的惯性使得梯脚深深插在地里,梯子上那几位也因此幸存,但是手脚被震得不听使唤,只能哆哆嗦嗦地慢慢往地上出溜。洪烈士兵们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许多人就在城头上冲我挥手呐喊。
城下,眼看就要攻到近前的黑吉斯军被我这么一搞短时间全愣在了当地,但没有长官命令又不敢停下,愕尔又冲了上来,那些巨大的攻城塔与城头等高,眼看就要和城墙接壤,我双手平挥,一股剑气荡开,方圆百米以内的攻城塔跨啦跨啦全部散架,连竖起的云梯也被拦腰斩断不少,原先躲在攻城塔后面的敌军没了屏障,被城上的守军用弓箭射得抱头鼠窜,我见这招奏效,身子横掠,双掌不断拍出,把对城门两边构成威胁的攻城塔也逐一削烂,原本簇拥在城下的黑吉斯军顿时乱成一团,但是头顶上投石机弹射来的石弹仍在威胁着洪烈军的安全,短短几分钟时间就有十几发炮弹擦着我的脑袋砸向我身后的城墙,我缓过神来将其中几颗截落,但是治标不治本,我略一沉吟已有办法——那些石弹拉着弧线砸过来,轨迹明显,和人用剑气有异曲同工之妙,我用手托出一股剑气将它们原路送回,那些石头在黑吉斯军后方处处开花,把发送它们的投石机砸了个稀巴烂,一时间木头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黑吉斯赖以攻城的宝贝几乎遭到了毁灭性打击,我索性飞身来到对方上空,把那些还没来得及送上战场的攻城塔也都尽皆拍烂,随即站在城头冷眼往对面看着。
黑吉斯开战伊始就失去了大部分装备,犹如失了爪牙的猛兽,大批步兵只能在城下挤作一团,象征性喊几声随即就被守军射散,但澹台朗看来并不肯就此罢休,他让一部分士兵冲到前面进行着半**性地掩护,暗中调了一万弓箭手在城下形成两个方阵,一声令下之后万箭齐放,竟是要在仰攻的情势下和洪烈军展开对射。
一万枝弓箭在半空中形成无数麻点,密密匝匝地斜刺里落下,两军对射,这种情况下是完全没有准度可言的,其目的其实更像现代战争里的火力掩盖,但这一万枝箭明显是有目的性的——它们几乎是全奔着我而来的,我集中精神,对着头顶全力一击,恢弘的剑气自下而上喷薄而出,就像是一大团棉絮被喷泉冲上了天空,一万枝弓箭不等落下就失去了力道,在天上各自飘散,就如一朵朵绽放的烟花,这一刻不仅洪烈士兵,连敌方的兵将都不自觉地抬头观望,被这景象震惊得茫然无语。我高高在上俯视着下面的士兵,像所有的**犯那样寂寥地挥挥手,淡淡道:“回去吧,你们上不来!”
黑吉斯军的士气终于由此降到了冰点,虽然鼓声震天,但士兵们脚步虚浮、**的箭也像是怕伤了人似的歪歪斜斜有气无力,澹台朗也知今天难有战果,一声锣响鸣金收兵。他的攻击阵型还没集结完毕,兵败几乎就是瞬间的事情。
本以为有一场血战的洪烈守军看着流水一样退去的敌人错愕片刻后发出阵阵欢呼。也许是某种默契,欢呼声最后汇成了四个字:剑神万岁。信州城的百姓虽然没有目睹我怎样退敌,但一听这四个字也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信州同时沸腾起来……
我背着手立于城头,看着士兵们把发自内心的崇拜目光朝我聚过来,同时感觉到剑气在渐渐退去,那些家伙一拥到我脚下,抬头仰望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我倾诉,疯狂的热情让人们簇拥在我的脚下,我站在城垛上几乎没有立锥之地,半个身子都探在了城外,我手舞足蹈地冲下面叫喊,但是每一句话不等说完就被淹没在激动的人声里,到后来终于有人发现我好像是有话要说,使劲挥舞手臂道:“大家静一静,听剑神要跟我们说什么。”
然后当人群骤然安静下来以后他们终于听清了我说的话,这句话翻来覆去其实只有四个字,我说的是:
“别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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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大家一个大章,这几章不好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