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她抬手掩面哽咽说道，跪坐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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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太爷屋子的灯亮了起来。</p>

“老太爷。”</p>

老仆急匆匆而进，看着披衣起来的张老太爷，低声说道。</p>

“宫里的人。”</p>

能半夜叫开张家大门的，除了宫里也没别人了。</p>

张老太爷点点头。</p>

“无妨。”他说道，“时候也不短了。”</p>

他的话音才落，听得外边脚步响，张老太爷和老仆都惊讶的看过去，见散着头发的披着衣衫的丫头站在了门外，门上的灯笼映照下，面色惨白。</p>

“老太爷。”她颤声说道。</p>

“半芹，不是你家娘子的事。”老仆忙说道，“别担心。”</p>

丫头这才扶着门抽干了力气一般跪坐下来。</p>

张老太爷的神情却沉沉。</p>

“皇帝有事，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说道。</p>

才松口气的丫头猛地抬起头，跪行进来几步，面色惊恐。</p>

“不，不。”老仆忙说道，“老太爷，不是皇帝有事，是皇帝醒了。”</p>

皇帝醒了？</p>

张老太爷惊愕的看向老仆。</p>

“是，皇帝醒了。”老仆低声再次说道。</p>

张老太爷神情恢复下来，看向丫头。</p>

“那，你家娘子暂时没事了。”他说道，视线又看向外边，微微皱眉，“那对他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p>

第一句里的她是指程娇娘，第二句里的他指的谁？</p>

丫头一面胡乱的擦泪一面闪过一丝疑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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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亮起来，皇城外值守的禁军发现，今日宫门前上朝的官员似乎比往日早了很多，但这也很好理解，昨夜宫城门打开内侍们进出，另有几个重臣夜半进宫，这种事肯定瞒不住。</p>

“皇帝陛下怎么样了？”有官员低声说道。</p>

“大行了吧？”一个官员低声答道。</p>

“大行的话怎么会这样安静？钟鼓楼都该敲响了。”另一个官员低声说道。</p>

“那半夜的闹什么？七八个大臣都被叫进去了呢。”</p>

“难道是皇后？是太子？”</p>

“别逗了，怎么可能。”</p>

“我看肯定是陛下出事了，只怕病情恶化，夜里不好说，等白日在宣布。”</p>

或者说就算是夜里已经大行了，也应该拖到日光下人前再说。</p>

朝臣们议论纷纷猜测着，晨钟敲响，宫门终于打开了。</p>

今日是大朝会，百官云集在大殿内，虽然有御史们来回走动，但还是隐隐有嗡嗡的议论声响起，随着太子出现的越来越延迟，这种嗡嗡声音更大。</p>

另一边天子寝宫内，张纯等几位重臣都在，带着几分疲惫看着方伯琮。</p>

“殿下，您真要这么做？”一个朝臣靠近几步，压低声音问道。</p>

方伯琮点点头。</p>

“孤一直等着这一天，终于等到了。”他说道，一面回头。</p>

身后一架软轿上皇帝躺坐着，微微睁着眼看似有些无神。</p>

“请陛下上朝。”方伯琮躬身施礼朗声说道。</p>

见他如此，其他朝臣也忙躬身。</p>

“请陛下上朝。”</p>

当看到软轿子抬着皇帝伴着乐声进入朝堂的时候，朝臣们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释然。</p>

看来皇帝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但也没有多想，他们都认为这是为了安抚人心所以特意让皇帝来大朝会。</p>

但当看到太子没有像以往那样站在殿上，而是站在了朝臣队列前，大家稍微惊讶了一下，不过还是没有多想，觉得这也不过是太子给予皇帝的尊重，就像太子会将奏章念给皇帝听一样，给予一个昏迷的皇帝尊重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p>

直到太子躬身率众臣向皇帝施礼，乐声停下，恭祝圣安的声音落定，就等内侍宣平身的时候，大殿里响起颤巍巍的一个声音。</p>

“平。”</p>

沙哑的干涩的还有些语音模糊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里如同炸雷落在朝臣的耳边。</p>

有人失声，有人失态，所有人都看向殿中高台上，看着软轿上睁着眼的皇帝。</p>

皇帝醒了！皇帝醒了！</p>

朝臣顿时乱了起来，御史们的呵斥也不管用，有哭的有笑的，最终朝臣们躬身跪下高呼万岁。</p>

一声声的万岁扑面而来，令人全身发麻。</p>

这就是令人眩晕痴迷的天子权利，坐上那个位置，享受众人的顶礼膜拜，一旦尝过这种滋味，还能轻易的戒除放弃吗？</p>

跪地的朝臣激动过后，视线若明若暗的看向前方，在所有朝臣都跪拜之下，站在的太子就格外的显眼，与高台上的坐着的皇帝形成一上一下鲜明的对比。</p>

软轿上的皇帝慢慢的抬了抬手，一旁的内侍忙躬身上前。</p>

“说。”皇帝吐出一个字。</p>

朝臣们已经平身镇定下来，也看清楚了皇帝虽然醒了，但是身子依旧僵硬，仅仅能抬一抬手，眨眨眼，而话也似乎只能说一个字。</p>

“陛下有话说。”内侍高声传达皇帝的旨意。</p>

朝臣们再次施礼。</p>

“朕。”</p>

“病。”</p>

低着头听着皇帝蹦出两个字，虽然只有两个字，但能让朝臣们看清楚皇帝的意识是清楚的。</p>

喝醉酒的人不知道自己喝醉了，疯了傻了的人不知道自己疯了傻了。</p>

能知道自己病了的人，虽然是病人，但是是清醒的病人。</p>

清醒的啊，那皇帝可知道如今是怎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p>

朝臣们抬起头神情复杂，目光再次都落在太子身上。</p>

这个不是皇帝选出来的太子，清醒了的皇帝会如何待之？</p>

原本乱哄哄的朝堂陡然安静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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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寝宫内，皇后端正的坐着，神情有些木然。</p>

“娘娘，您放心。”来回踱步的安妃停下脚说道，“一定没事的。”</p>

“有事没事，最后不都是一死。”皇后说道，“本宫只是不喜欢这种感觉。”</p>

“什么感觉？”安妃问道。</p>

“等的感觉。”皇后说道。</p>

她的话音落，外边有杂乱的脚步声。</p>

“娘娘。”一队内侍走进来，冲皇后施礼，“陛下让来取玉玺。”</p>

皇帝昏迷，太子监国，但玉玺还是在皇后手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