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塔上铜铃发出清脆的声音。</p>

“你们都有本心，孤也有啊。”方伯琮说道，“只是你们都不信。”</p>

不待张纯说话，方伯琮抬手指着石塔。</p>

“这塔初造时向西北而斜。”他说道。</p>

张纯愣了下，抬头看去。</p>

普修寺的石塔来历传说他自然是知道的，又不是初次来京的外乡人。</p>

“……当时有人质问，大工说百年之后便自当正。”他迟疑一下，还是接过话头说道。</p>

方伯琮忽地哈哈笑了，转头看他。</p>

“…现在便足够一百年，你看此时果然已经正了。”他拔高声音眼睛亮亮说道。</p>

张纯点点头。</p>

“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到。”方伯琮说道，微微一笑，“就算是瞎子，也可以听别人说道。”</p>

张纯看着他，微微一笑低头施礼。</p>

永和四年十月初十，乾元帝退位，禅位于太子玮，改元天圣。</p>

十月十一，天圣帝登基。</p>

日光明亮，勤政殿里方伯琮看着内侍捧来的金册。</p>

“皇帝。”坐在一旁的太后开口说道，“你真要这么做？”</p>

方伯琮看着金册。</p>

“皇后也可以晚一点册封的。”太后接着说道。</p>

话音才落，方伯琮就抬头看向她。</p>

经过了登基大典，天子威仪渐生。</p>

太后微微避开他的视线。</p>

“老身没有别的意思。”她说道，“只是想她如今病着，走一遍这册封大典不知道受得住否，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况且，要她怎受封？”</p>

方伯琮笑了。</p>

“朕，抬着她受封。”他说道，低下头拿起玉玺重重的盖上金册。</p>

今授程氏昉金册凤印，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与民更始，钦此。</p>

…………………………………………</p>

“报！”</p>

两队内侍面色含笑，分别捧着圣旨，金册，凤印，礼服，凤冠鱼贯迈出宫门，在御街上缓步而过昭告天下。</p>

神仙居二楼，素心伸手掩面泪流。</p>

放心，放心。</p>

门被人推开了。</p>

“素心姑娘。”一个小黄门含笑而入，对她施礼，“请回东宫吧。”</p>

素心转头就向外跑，泪水模糊了双眼，看不清路，撞到了小黄门，也撞到了赶过来的吴掌柜，李大勺等人，在一片小心声中跌跌撞撞的下楼。</p>

娘子，娘子。</p>

…………………………</p>

“报。”</p>

东宫大门大开，两边内侍侍女齐齐施礼，看着传诏的内侍们鱼贯而入。</p>

太子寝殿内，门被拉开，内室的珠帘掀起。</p>

屋中的侍女们跪地，伸手接过金册凤印礼服凤冠，叩谢圣恩之后起身缓步迈入内室。</p>

卧榻前的帘帐被缓缓的拉开，其上锦被下的女子妆容明亮，发鬓整齐安然而卧。</p>

“恭贺娘娘。”</p>

侍女们捧着金册凤印礼服凤冠跪下齐声施礼。</p>

三叩拜之后起身上前，将金册凤印摆放在程娇娘身边，礼服凤冠则悬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待明日皇后大典穿戴。</p>

做完这一切侍女们便施礼退出去，只留下两个贴身伺候的侍女。</p>

“今日还出去散步吗？”一个说道，看了看外边的天色。</p>

“去吧，陛下吩咐过，娘**日常作息不准乱。”另一个说道。</p>

“今日不是大喜嘛。”先一个笑道。</p>

“大喜什么，听说当初陛下和娘娘大婚第二日，娘娘还按照日常时辰起来去练箭了。”那一个笑道。</p>

二人便都笑起来。</p>

“去吧，传轿子。”一个说道，一面走向卧榻，准备扶起程娇娘。</p>

那一个便向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的内里尖叫一声，同时噗通一声响，她忙回头看去，见内室里那侍女跌坐在地上，手撑着地向后挪动，口中犹自发出啊啊的叫声。</p>

“怎么了？”她忙冲进来，刚看向卧榻，人也噗通跌倒在地上，发出更尖利的叫声。</p>

“来人，来人啊。”</p>

院子里的内侍宫女还未散去，陡然听到室内的叫声，都顿时色变。</p>

不会吧？</p>

太子妃的事他们都知道，已经这么久了，是不是终于不行了。</p>

偏偏在册封为皇后的这时候，这是不是说明了就是无福消受啊。</p>

看来这皇后还得另选她人做。</p>

众人忙向室内涌进来，但看向室内，也都呆住了。</p>

卧榻上的女子正慢慢的侧起身来。</p>

她的动作僵硬，一寸一寸的撑起身子，面色苍白如玉，原本闭着的眼慢慢的睁开看向众人，其内白仁布满，黑瞳点点。</p>

屋子里的人顿时发出更大的尖叫声。</p>

更有人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余下的或者相拥，或者跪地。</p>

嘈杂几乎掀翻了屋子。</p>

伴着这混乱，卧榻上的女子眼珠转动，白仁褪去，黑瞳渐渐凝聚，只是整张面容如同身子一般呆滞。</p>

“我…是谁啊？”她喃喃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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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