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一定会拉弓射箭吧？”陈丹娘想到什么问道。</p>
刘小娘子带着几分小得意点点头。</p>
“我父亲能够十箭连发，我自然也不会差。”她说道。</p>
陈丹娘高兴的抚掌。</p>
“那太好了，日后嫂嫂能指点我，不用劳烦爷爷了。”她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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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娘子含笑看着陈丹娘。</p>
耳边响起那位素心女官的话。</p>
“就辛苦你陪着他们，让她开开心心的。”</p>
这门亲事别人都有些惊讶，还有些可怜她，嫁给一个罪臣之后，又是这么远的衢州，简直倒像是她犯了罪被罚了。</p>
“他们知道个好歹！”父亲哼声说道，“皇后娘娘什么时候看错过人，别说陈家原本就不是个一般人家，就是一般人家，娘娘也能点石成金，别的不说，就看看你四根叔，本来逃兵一个，现在混的多好，一个养**，你爹我见了他还得大力参拜…..”</p>
“刘奎，说话注意点，都说了不是逃兵了！”徐四根瞪眼说道，再转头看她，神情和蔼，“大姐儿，你别委屈，别认为是你父亲没得选，不得已只能让你嫁过去，娘娘她看人从来不会看错的，你的夫君，你将来的日子，都肯定是好的。”</p>
想到这里，刘小娘子抿嘴一笑。</p>
昨夜初见自己的丈夫，年纪虽然大了几岁，但相貌堂堂又和和气气，一看就是知书达理。</p>
是啊，陈家虽然犯了事，但这种人家教养出来的子女又怎么会是一般人，如果他们家不坏事，哪里轮到自己得一个这样的夫君。</p>
而且自己这样嫁进来，一家子心里都明白清楚，对自己肯定好的很，又有那么多嫁妆，吃喝不愁，这样想来果然是一门好亲事。</p>
“好啊。”她含笑点点头说道。</p>
伴着陈家十六郎成亲，整个陈家似乎被冲了喜，运气大转，第一个变化就是上门说亲的人多了。</p>
家里这些年岁大了待嫁的子女纷纷都有人来问，就连陈阿李家的子女都也如此，最关键是来问的并不是以前那些不上台面的人家，要么是官宦人家，要么是乡绅豪商，这让陈家族人欢喜不已。</p>
“这都是托了十六郎的福啊。”大家纷纷说道，对陈家四房走动越发的殷勤。</p>
其实日子并没有多少改变，但大家的精神却好了很多。</p>
“有几个人家不错。”</p>
陈阿李和陈四夫人坐在一起说着儿女亲事。</p>
“我不想让她们嫁的太远，大郎二郎他们不在家，没个兄弟仪仗，又是这般人家，出去了我不放心。”</p>
陈四夫人点点头。</p>
“那就在近处的找，如今十六郎有他岳丈那边照应，就让大郎他们从兵役营回来，在这里种田，十六郎替他们去。”她说道。</p>
正如陈四夫人所说，这一门亲事一成，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世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儿子们的前程先不敢奢求，至少子女们的亲事有望了。</p>
陈阿李带着几分欣慰，但旋即又叹口气。</p>
别的子女们都好说，只是陈丹娘…..</p>
罪臣之女，再加上那个曾经的先太子妃身份，让她如同寡妇一般，还不如世间的寡妇呢，至少寡妇都能随意改嫁。</p>
陈阿李坐在屋中看着院子里那个就要满十三岁的少女走过。</p>
“丹娘。”她不由喊道。</p>
陈丹娘回头看着母亲一笑应声是。</p>
“母亲有何吩咐？”她进来问道，一手拿着弓，一手拿着箭筒，“家里都收拾好了，我读了一卷书，写了一张字，现在要出去练箭了。”</p>
陈阿李又不知道要说什么。</p>
“没事。”她说道，又问，“今日还是你嫂嫂陪你去吗？”</p>
“嫂嫂和十六哥哥出门了。”陈丹娘说道，“嫂嫂教我差不多了，我多练就行了。”</p>
陈阿李便起身。</p>
“我去你婶婶家，陪你走一段。”她说道。</p>
母女二人便一同出了门，年关将近，四周零星有爆竹声响起，过往的大人孩子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比起前一段愁云惨淡哀哭声声好了很多。</p>
“日子再难也能过下。”陈丹娘忽地说道，“母亲，还好我们当时没有寻死。”</p>
陈阿李心内酸酸，伸手抚着她的肩头。</p>
“丹娘，你心里不好受就别忍着。”她哽咽说道。</p>
这孩子到现在都还没哭过，反而不正常，让人心里忐忑的很。</p>
“母亲，我心里是有些难过。”陈丹娘说道，“只是，也并不是要忍着的那种难过。”</p>
那是什么难过？</p>
陈阿李看着女儿，这是事情发生后陈丹娘第一次说这件事。</p>
“是父亲犯了错，父亲也认了错，我呢作为父亲的女儿，替父亲担着这些罪过，是应当的。”陈丹娘认真说道，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稚气，“所以这是我愿意的难过，不是需要忍受的。”</p>
陈阿李点点头，带着几分酸涩笑了笑。</p>
“好孩子。”她说道。</p>
陈丹娘又笑了。</p>
“我知道母亲你在担心什么。”她说道，转头看着陈阿李，眼神清澈澄明，“我没事，母亲，我知道这是父亲犯的错，我们是在替父亲赎错，我没有错，我们没有错，不用低人一等不用羞于见人，别人怎么看我们是他们的事，我们问心无愧就好。”</p>
陈阿李愕然，这样也可以？</p>
是啊，这样的确也可以，那女子不也是如此吗？</p>
“练箭练的跟她一样了。”她笑道。</p>
她是谁，陈丹娘领会笑了笑没说话。</p>
“丹娘，她很关照你。”陈阿李迟疑一下说道，“你，你怎么想的。”</p>
说起来陈绍之罪是皇室难以忍受的罪，但身为皇后的她却对她们照顾有加，陈丹娘这个敬爱父亲的孩子心里会怎么认为？</p>
认为父亲无辜，认为他人虚情假意，认为施舍，认为怜惜，甚至认为父亲死的冤…..</p>
“她很喜欢我啊。”陈丹娘立刻答道，带着几分随意。</p>
陈阿李愣了下。</p>
“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对她好，她对我好，不是应该的嘛。”陈丹娘接着说道，一面将肩头的弓提了提。</p>
这样啊。</p>
陈阿李怔怔一刻，对啊，就是这样而已。</p>
她不由笑了。</p>
“我喜欢她，我要做她那样的人。”陈丹娘接着说道。</p>
听到这里，陈阿李嘴边的笑一凝，心里一跳。</p>
想要做程娘子那样的人他们家可不是只有陈丹娘一个，那一个如今在庙里关着呢疯疯癫癫的。</p>
“丹娘，程娘子那样的人，不是谁都能做的。”她沉吟一刻说道，“她机缘巧合得了名师，习得那般多的奇技，这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不能比….”</p>
她的话没说完，陈丹娘就笑着打断了，伸手挽住陈阿李的胳膊。</p>
“母亲。”她嘻嘻笑道，“你想错了，我是说想要做程娘子那样的人。”</p>
她在人字上加重语气。</p>
“是人，不是名，不是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