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是新来的县太爷的儿子,我叫李钰。”他咳嗽了一下说。
我万万没想到县太爷的儿子会坐在我房间里,虽然前世里县太爷连我的面都轻易见着,可苏家跟县太爷还是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
“你们的里长,是我表姨父。”李钰说。“我到表姨父家做客,他小儿子跟你二哥玩的好,也带我过来了。”他边说边指了一下外头说。
我下了地,走到窗前一看,果然院里聚着一帮孩子,二哥正在指令着什么。
但我对他为什么会坐在我床前还是感到不解。
“我大哥呢?”我问。院里还在晒腊肉,我记得我生日那天母亲交代二哥说,这些腊肉再晒一个日头就好了,而她和父亲则要去地里忙碌。这么说来,我只是沉睡了一夜而已。而这个时候,大哥应该在家看家才是。
“你大哥看你有些发热,去熬药了,我又不喜欢跟他们闹,就自告奋勇帮他看着你了。”
说到这里他又伸手来探我的额头。
这手软软的,轻轻伸过来的动作让人觉得心里好受了点。
“还是热呢。”他说,“我去叫你大哥。”
他拔腿走了。
我探头看着他出去,麻溜地把衣裳穿戴好。
我只是有点头疼,其余并没有什么,爹娘把我的体子从小就养得很好,昨夜恐怕是吹了些山风,才有些不适而已。
下晌李钰就陪我荡秋千。
我嫌弃地指着他的衣服:“我可不敢让你推。回头弄脏了又让我赔。”
他下次再来的时候就换了身很平常的衣服,我放心地带他去田堪上采野花,折柳条编花环。
李县令是个很随性的人,经常到村里来钓鱼,看到村民也很热情地打招呼。办起案子来却是毫不留情。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林尚书的门生,林尚书是很有原则的官吏,他的学生遍布五湖,想不到就让我遇到一个。
李钰不穿锦衣的时候也像个村里孩子。而且跟我们熟了之后,玩起来比我们还要疯。
我常常带他到山坡上去看夕阳,他读过好些书,也不像大哥那么罗嗦,很多话我没头没脑地说出来,他都能明白。
我们渐渐成了朋友。
李县令在本地连任两届县令,然后调去徽州任了知州。离任这日我们都去送他,李钰拉着我到院子葡萄架下,说道:“等你长大了,如果我来娶你,你会不会嫁我呢?”看得出来他是很着急着这件事,因为脱口说出来,他脸都发紫了。
我摇摇头:“可是我并不想离开这里。”
他脸涨得更紫了,转而又变成惨白,汗水也顺着额角流下来。
“只要不出江南范围,我也是能考虑的。”我耸耸肩,又说道。
李家书香门第,他来日必也是要走仕途的,如果上进,指不定任京官也有可能。可是我不想进京,终生不想进京。
他呆愣片刻,立刻跳起来,手忙脚乱把他颈间金锁取下送给我,然后奔走了。
我安然地收了他的礼物,不在乎什么男女授女不亲,但是我也没有把这个约定太过看重。
我已经学会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一世我要的只是快乐平凡的人生,有执念,便不会快乐。
……
五年后李钰以苏州绸缎商的身份娶了我,他接手了家族庶务,没有科考。
我们生了两子两女,家里没有侍妾,我一生无波无折,也没有出过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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