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再为难,纪侯爷也没想过从兵部侍郎的位子上退下来彻底给儿子让路,纵使知道日后在朝堂上见面会尴尬。因为除了这一个能干的儿子,他膝下还有三个儿子,世子纪晖还不能独当一面,纪暄才刚中举,幼子纪晨还那么小。而除了纪暄,那个最能干的儿子纪真,摆明了是不想理会另外两个兄弟的,即使其中一个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嫡嫡亲的。</p>
可是前人造下的孽,有什么办法呢!在那个儿子面前,他连父亲的威严都摆不出来,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照拂兄弟呢!</p>
不,还是照拂了。今年秋闱纪暄和纪曜齐齐上榜,两人的行文中都带着纪真的影子。</p>
想起不被待见的长子,纪宁一阵抑郁,转身去了正泽院。</p>
郑氏正在做鞋子,有简单的素面书生布鞋,也有精致的嵌宝刺绣锦靴。各种各样的鞋子,摆了满满一架子。架子旁边还有一个衣柜,里面是四季衣裳,书生直缀,锦衣华服,里衣外裳,分了类,整整齐齐摞满了衣柜。</p>
纪真上了战场之后正泽院就已经解禁,只是郑氏再没出过院子一步,每天除了做针线就是念经捡佛豆,再没同丈夫说过一句话,也同娘家长房断了关系。</p>
纪宁站在鞋架旁,看着妻子黑发中夹杂着的根根银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p>
郑氏只低头看着手中刚做好的一双黑色书生布鞋,前前后后检查几遍,再挑不出半点不好,抱在怀里摩挲一会儿,起身走向鞋架,将挡住鞋架一角的纪侯爷一扒拉,把鞋子端端正正地摆了上去。</p>
险些被扒拉个跟头的纪侯爷:“……”好抑郁。</p>
抑郁着走出正泽院,走到转角处,纪宁回了一下头,一眼就看到正站在一棵树后远远地看着正泽院院门发呆却不敢上前的纪暄,顿时就更抑郁了。纪暄过了年就二十了,婚事还没有着落,夫人又关了院门不愿见人,更别说替他张罗人家了。</p>
纪暄没发现父亲在看他,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只觉得身上已经冷得受不住了,这才冲着母亲的院子作了一个揖,转身离开。</p>
纪宁狠狠地砸了一下墙,再次后悔起来。如果当初他对那个被发配到老家庄子上自生自灭的庶子稍微上些心,如果夫人能顾及着他的血脉稍微软下手,又何至于落得现在无法收拾的局面呢!母子反目,兄弟陌路,老子在儿子面前摆不出父亲的谱。</p>
纪真升官了,晋阳侯府气氛略微妙。</p>
首先是纪真自己,放了这么久大长假,他自然不乐意再天天上班点卯,但是翰林院藏书还没看完,太可惜,就想着什么时候能重归工作岗位看完书好早日告老还家。</p>
但是,皇帝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直接发了明旨,时间掐得又好,下完圣旨就封笔,百官一个都不见,摆明了任性耍赖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