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灭绝知道，他想娶，她愿嫁，两人只相隔一个媒人的距离。</p>

但她也知道，才恢复记忆不过半年多的杨逍，已不是当年为了一抹不清不楚的情愫就霸王硬上弓，甚至逼婚的杨逍了。</p>

他小心翼翼，哪怕一个动作惹自己生气，也会自责半天。</p>

他们都饱受挫折，如今，心也随着年龄老了。</p>

老了，所以她比年轻时更害怕死亡。她有让她忧心和未长大的孩子，不能像从前那样无牵无挂，找到继承峨眉派的人就可以开心地去找条河淹死。但是老了，也能毫无顾忌地乱来，不惧人言，不怕谣传。</p>

洛阳城皆知方家小姐与木鱼哈多将军是夫妻的消息，原本是从军队里传出来的。百姓们虽好奇方家的小少爷小小姐姓杨，但看到将军事事帮扶方家，与方小姐亲密无间的样子也都信了。</p>

如今方家请了个住家武师，跟小少爷住一个院子，与方家小姐仅一墙之隔，闲来无事的人就又开始展开想象，谣传他们看不到但又确确实实真的在方家发生的事。</p>

这木鱼将军对夫人还真是放心啊……</p>

今晚杨逍又翻墙了。</p>

不过他找遍了房顶也没看到女人的身影。走近窗边一看，她竟然在灯下刺绣。</p>

“我猜出来了，是并蒂莲！”男人趴在窗台上得意地笑。</p>

“嗯，你的眼神比我的还好。虽然我确实想绣并蒂莲，但是绣出来后我自己都看不懂到底绣的是什么鬼东西！”灭绝没有抬头，继续穿针引线。</p>

“这么晚了，你别绣了，仔细坏眼睛。”杨逍从窗外跳进屋里，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花绷子扔到一边去，“你送我那张手帕已经很好，不需要再绣了。星儿今日才告诉我你的指头被扎得跟筛子似的，我昨天竟没发现。”</p>

灭绝笑吟吟看他把自己手上的小布条解开，挨个儿地吹，不在意地解释：“你的眼睛又没长在我身上，难道我掉一根头发你都能发现？这样的事你何须自责？”</p>

“确实发现不了，但我心疼啊！咱们这个年纪，就要开始掉发了。我自己多掉一根都心疼，别说是你的青丝了！当年就是喜欢上你这头亮眼的黑发才跟着你上房顶看星星的，看着看着，发现看不太清楚的脸竟也那么美~”</p>

“哦，等我老了头发掉光了，脸上也全是皱纹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了？”灭绝假装生气地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握得紧紧的，干脆别过头去不理他。</p>

杨逍知她不是真的恼，稍一用力把女人拉进怀里，凑到她耳边喃喃道：“现在，以后，不管你是美是丑，我都爱。木鱼哈多问过我，是否死去的人更让人怀念，更能让人记住她的好。我回答他，我欠活着的人更多。你要我再活二十个手指头向你赎罪，我觉得不够，三十年好不好？”</p>

灭绝抬起头愣怔地看他一张一合的唇，润着双眼说：“杨逍，你吻我吧。”</p>

他没说好，也没欢喜地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