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面包车停在了面前。司机探出头:李主任,咱们走吗?</p>
田园瞅瞅李木子,眉头一蹙:李主任,这……</p>
梁太北接了话:“我让安排的,咱们今都都坐面包车去。”随后又补了句,“人多,路又不远,能省,省点吧。”</p>
“梁厂长,这怕是……”田园瞅瞅梁太北,嗫嚅了好一会,还是说,“梁厂长,小车班有指标,厂里也有困难,该省。可咋说,咱也是好几千人的厂子,你也是厂长,咱这是去见县里的头头脑脑,你说,咱就一辆面包车,面子上也……”</p>
“面子。哈哈,这面包车就没面子,是吧?”梁太北瞅瞅田园。他这才注意到:田园今早穿了身深色的甲克棉大衣,里面是雪白的衬衣,头也梳得溜光,说实话是比往常一身工作服精神多了,于是笑道,“行了,有你这总工程师挣面子,咱都都有面子。上车吧,田总。”说着朝不远处的毕真招招手,“毕厂长,走喽。”</p>
不一会,面包车驶出了厂区。一出厂区,路明显糟了。虽说也是柏油路,但到处是坑坑凹洼,还有不少地方积着水,还有薄薄的冰。</p>
面包车颠簸的十分厉害。</p>
“我的祖宗耶。”田园**来回挪动着,“这哪是公路,我看咱这是面包车跳迪斯科,赶时髦了。”</p>
“田总啊,你就臭美吧,还迪斯科呢,我这人都快散架了”毕真以往出门都是坐小轿车,也没觉得路怎么难走,今天算是领教了。苦笑道,“梁厂长,呆会,咱得跟县交通局的同志好好沟通沟通,这条路要修就得动大手术。”</p>
“谈是一定的,不过……”梁太北苦笑,“他们怕是不会听你我的吧。”梁太北是昨晚十点钟才接到方天的电话:县交通局今天到流沙谷勘察塌方现场。希望厂里派人过去,商谈具体施工方案。梁太北虽然心里有些高兴,但更多的还是担心。</p>
“那倒也是。”毕真两手一摊,“可问题是咱哪年也没少交一分钱的养路费,税收咱也没欠一分。”</p>
“唉!这就是天朝特色的**。养路费,你是没少交,可那是财政收入,修路呢,是国家拨款。国家现在困难,多少大项目都停工下马,最要紧是咱这路已经不是早些年的战备公路喽。”田园说着哈哈大笑,但怎么听也觉得有些带着哭音。</p>
梁太北苦笑。他比车上的人都清楚这条路。这不光是因为路是他和战友们修的。这条路确实是专门为江北厂修的战备公路,早几年也还是县交通局重点公路,专人负责养护维修。但最近几年,这条路却成了三不管。县上说,路是国家为江北厂修的战备路,应由厂里管理,可江北厂呢,觉得战备路不假,可路上跑得并不都是厂里的车,再说,路权归县里。扯来扯去,也就是大前年,官司打到了省里。作为厂法规科科长,那段日子,梁太北没少往省里跑,虽然后来官司厂里赢了,可这条路还是越来越难走。梁太北眼下最担心就是下面即将开始的具体维修施工。这也是他今天非要去流沙谷的主要原因。</p>
面包车突然急刹车停住了。</p>
司机探出头,气呼呼地大骂:找死啊!</p>
梁太北靠前排坐着,抬头就看见,一个扎着头巾,穿着厚棉袄的女人挎着篮子惊恐地往路边倒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