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窖中待得久了,景行的身体状况便愈差,谢璋遂决定将其他事搁置一边,出去再议。</p>
两人从地窖那道狭长的通道走出时,通道外以景母为首,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景行目不斜视,只是略微沉下脸,便有大半人心惊胆战地离开了。</p>
谢璋与景行并排而立,忽觉眼睑处有一片湿冷的触感,抬头看去,却是一怔。</p>
只见半空中盘旋着无数的飞雪,随着风声一刻不停地飘落下来。有落羽掉在两人的双肩,不消片刻便化成水渍,消逝不见。</p>
景行道:“下雪了?”</p>
谢璋轻轻点头:“对,冬天了。”</p>
景母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谢璋礼貌地拒绝——之前对景母的避让,不过是因为没有立场,而眼下两人已互通心意,谢璋便兀自做了回主。</p>
景行没说什么,只是随着谢璋回了屋。</p>
大雪将谢璋困在景府中,景行却乐见其成,甚至想让谢璋今夜留宿。可毕竟是初雪,这场上天行的“方便”终于在将近傍晚时分,无声地停了下来。</p>
然而不知是在地窖中待了一晚的缘故,还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景行在吃过晚宴之后,便昏昏沉沉地发起了烧。</p>
谢璋自幼行路坎坷,对照料人十分得心应手。病中的景行也对他丝毫不设防,谢璋便将景行从被窝里捞出,敷了热毛巾为他一遍遍擦拭身体。</p>
谢璋目不斜视,但偶尔瞥到景行健硕的身体还是不免红了耳廓。</p>
黑夜是情感的催化色,谢璋对上景行蓦然睁开的眼,只觉其中深含的炙热烧得他血液滚烫,像是自己也被这夜色撩得失了神志。</p>
折腾了大半宿,景行身上的热度渐渐退了下去,谢璋轻呼一口气,站起身想要离开,却被蓦然伸出的一只手拉得一个趔趄倒在床边,而后猝不及防地被一个人影覆了上来。</p>
景行将谢璋困在床榻与自己之间,鼻息间呼出的滚烫气息一丝不落地喷洒在谢璋的脸上。</p>
景行因高热而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留下来。”</p>
谢璋低下眼睑,安抚般地拍了拍景行的手腕:“好。”</p>
然后在景行松懈之际,眼疾手快地朝床边抓了个布偶,塞到了景行怀中。</p>
景行:“……”</p>
谢璋褪去外衣,翻身躺在景行身边,听着枕边人沉沉的呼吸声,竟也觉得睡意朦胧,不多时便阖眼睡去。</p>
而方才还呼吸沉沉的景行,却在谢璋入睡后蓦然睁开眼,以视线作画笔,一寸寸地将谢璋的面容描摹了个遍,才将他拥在身侧,闭眼入梦。</p>
一夜无梦。</p>
谢璋皱着眉睁开眼,还未惊诧于昨夜香甜的睡眠,入目的便是景行在梦中微皱的眉峰。</p>
不知又是做了什么梦。</p>
这般想着,谢璋的手指已攀上了景行的额头,将皱起的地方一一抚平。</p>
其实自己的行为是十分冒险的,谢璋想。姑且不论景行身上诸多的未知,单单就一项——他与景行共同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足以成为他们之间的天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