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钟悦已开了腔：“杜州府一事发生时，臣翻遍吏部官员登记在册的名案，发现了一件怪异的事——臣并未在名册中查到任何关于杜州府的升迁事宜。臣便顺着查了下去，发现他未有家族官爵继承，也并未参加过科举。”</p>

若要在大渝在朝为官，要么世袭官爵，要么考取功名。若两者皆非，那便只剩一种可能——买官。</p>

于章的脸色“唰”得一声变成惨白。</p>

谢璋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p>

于章本着赚利的小心思，以为小小的一个州府之职翻不起多大的风浪，皇帝日理万机也查不到他的头上。哪知邺城的百姓闹出这么大的事，杜州府的官职非正当渠道得来的消息便随之浮出水面。</p>

谢璋又忍不住看了景行一眼。</p>

于章既然敢售卖官职，自然是做好了后续的收尾。而眼下被钟悦查出了其中的怪异之处，恐怕少不了景行的运作。可他这几个月忙里忙外，哪里来的时间布这么大的局？这场局中所发生的事，又有多少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p>

钟悦省去的半句话，慕容燕自然能领会。</p>

一时之间，众人都能察觉出天子陡然上升的怒气。</p>

他本就厌恶**横行，便将买卖官员一行看得十分之重，若有人大胆触摸到这一条，慕容燕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p>

可即便是事情败露，钟悦也没有证据证明官职售卖的幕后推手就是他于章。</p>

于章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在一众官员屏息凝神之际，开口道：“原来杜州府一职来的不明不白，那邺城的百姓们倒是做了一件好事。”</p>

话音一落，于章便察觉到满朝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不明不白地咽了口气，接着道：“官职买卖一事实属胆大妄为，陛下，臣愿查清此事，为皇上分忧！”</p>

谢璋听见景行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嗤笑。</p>

这于章也算是个奇人，事情败露不将自己摘将开来，反而莽莽撞撞地顶上去，不知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p>

只见慕容燕沉默地摆动着手中的小鼎炉，而后抬起头，淡淡地说道：“那便交给你吧。”</p>

这场心思各异的朝会，在于章揽下杜州府一案之时为尾声。可慕容燕绝不是等闲之辈，他在答应于章的请愿后，又将钟悦派去，监察于章的一举一动。</p>

于章一脸菜色地出了宫门，又听见慕容燕将景行叫去了御书房。</p>

情理之中，景行随着人潮出了殿门，趁着无人注意，长袖下的手搁在谢璋的腰间揩了把油，便老神在在地去了御书房。</p>

皇帝已在室内等他。</p>

近日慕容燕身体时好时坏，连御书房都是满室的药材味。景行一进去，便见室中央摆了一个极大的鼎炉，鼎中冒出的袅袅烟雾与药材味混入一体，呛得他步伐有一瞬的凌乱。</p>

慕容燕正靠着鼎炉吸食其中的雾气，见景行来了，便招手唤他坐下。</p>

“你知我唤你来所为何事？”</p>

景行不卑不亢地坐下，道：“回陛下，臣大约知道。”</p>

慕容燕叹了口气：“自夏履死后，朝中蠢蠢欲动的人便愈来愈多了。”</p>

景行想了想：“臣倒觉得，也算是一件好事的。”</p>

慕容燕笑了笑，回过身看向景行道：“这便是朕喜爱你的地方了。”</p>

景行忙道不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