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信任谢澄,谢璋还以为他多年不曾踏及战场,连常识都忘了。</p>
“爹,您是主帅,须坐镇主帐。若真需打探柔然底细,那也是我去,再不济我们还有探子。”</p>
谢澄静了半晌,缓缓道:“我不是,你和孟鸣争才是。”</p>
一言一出,营帐中霎时寂静无声。</p>
陈参军站在一旁,惊异的目光时不时在两人间来回徘徊。</p>
见谢璋不吭声,谢澄便也不坚持:“那便先叫探子去探探路,我多年前与柔然王交过手,总觉得此次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p>
谢璋这才想起,多年前谢澄还是将军的时候,曾经与慕容燕一起,与柔然在这个边境之城交战过数年。那时如今的柔然王还是一个落魄的皇子,用雷霆的手段与狠辣的心境将前任柔然王斩首马下,才坐上了王位。</p>
想来世间能做君王的,仁慈是催命符,狠绝才是登天梯。</p>
但匆匆数十年过,慕容燕成了皇城中疾病缠身的斑白老人,柔然王也垂垂老矣,退居幕后。</p>
谢澄与谢璋便在军中常住下来,一是为了熟悉西北两军的作战体系,二是便于等待潜入柔然军帐中的探子传回消息。其间孟鸣争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在兰州城中闲不住,便回到了军营之中。</p>
西北两军的营帐驻扎在贺兰山以南的百里之外,山脚下横亘着一条三人高的河流,寒冬之日,平日里湍急的河流早就结成了一层厚厚的冰。</p>
潜入柔然军中的探子一去数月,迟迟未归,谢璋与谢澄等得焦急,却也别无他法,反倒是孟鸣争对此习以为常:“急也无用,探子去的越久,得来的消息便会越重要,等着吧。”</p>
这几个月是西北最寒冷的时节,朔风将仅剩的残枝吹得唰唰作响,仿若下一刻便要拦腰折断。谢璋怕冷,便窝在帅帐里靠着火炉取暖。</p>
谢璋等来等去,没等回探子,却等到了来自京城的一封信。</p>
一封薄薄的纸,风吹可破,落在谢璋手中,却犹如千钧重。</p>
只因本应写着某某亲启的信封表面,笔走龙蛇地写着两个字:家书。</p>
透过这两个遒劲有力的字,谢璋仿佛能看到景行懒懒地坐在灯火之下肆意挥墨的模样。</p>
远隔千里,家中有人持着灯火等待的温暖,足以驱散整个寒冬。</p>
孟鸣争掀开帐帘,看到的就是谢璋捧着一封信笑得傻里傻气的样子。</p>
“你傻笑什么呢?”</p>
谢璋一勾手,让信滑进怀中,而后装模作样地伸展了两下手脚,迎了过去:“你怎么有空过来串门?”</p>
孟鸣争挥挥手:“走,去主帅营帐,探子回来了。”</p>
谢璋与孟鸣争一路匆匆,到达主帅营帐时,探子已经说到柔然王的行进路程。谢澄见谢澄掀帘而入,便轻轻打断了探子的话,而后对两人道:“柔然王乌尔都两个月后准备去往柔然军中。”</p>
饶是谢璋知道谢澄已将营帐周围的闲杂人等驱散干净,还是不免一惊。</p>
柔然王如今已过花甲,在王都时连出个宫都要人步步跟着,如今竟千里迢迢赶来此地,难不成是为了给奎尼鼓气助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