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志愿的最后一天，是他的生日。</p>

他和她填好的志愿表交叠在一起，放在了玻璃茶几上。那是他们经常在一起写功课的地方，很好的角度，可以偷瞄几眼电视。</p>

她说：“言希，等庆贺完你的生日，我们就去交志愿表。”</p>

他点头，干脆的一声“好”。</p>

那一日，几乎所有的朋友都到了。很大的蛋糕，鲜艳怒放着向日葵，被他们当成了玩具，几乎全部砸到了他的身上。</p>

他笑得无辜而狡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闹。</p>

“言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堪一击。”</p>

清淡如流水的嗓音，大家转目，门外站着一个少年，远远望去，像是一整块的和田白玉，细笔写意，流泽无瑕。</p>

“陆流。”陈倦怔了，站起来，放下手中甜腻的蛋糕，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p>

“好久不见。”那少年淡淡颔首，眸子看向众人，是微敛的古井潭水。</p>

无喜色，无怒色，无不端持，无不和容。</p>

陆流，这就是陆流……</p>

这是阿衡第一次见到陆流。</p>

许久之后，才知道，这个人，是她生命中，除了言希之外，最大的浩劫。</p>

他目光没有斜视，走向言希，在室内的光线中，右手中指指骨上有一处，闪着冷色的银光。</p>

Tiffany。</p>

那人瞄过言希的右手，白皙，空空如也。抬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淡淡问他：“我给你的戒指呢？”</p>

与对众人和蔼清淡态度完全不同的对峙敌意。</p>

言希甩掉那少年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奶油，却只能看清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扔了。”</p>

少年的目光墨色流转，他薄唇微抿，摘掉右手的戒指，那样一个冰冷的东西，随手递给了阿衡：“初次见面，温衡。小小的见面礼。”</p>

铁灰色洇蓝西装的袖角，和田玉色的手，高贵华泽的指环。</p>

她微微抬头，眼睛却忽然痛了起来。</p>

好痛。</p>

他们喝了许多酒。</p>

阿衡觉得很闷，走出去透气。回廊上却站着两个人。</p>

粉色的、洇蓝的。</p>

弥漫着雾色的声音，穿不透。</p>

“如果你没事，跟我回美国。”</p>

“给我一个理由。”</p>

“林若梅交给你处置，怎么样？”</p>

“她和我的恩怨，你无权插足。你和她的恩怨，我没有兴趣。”</p>

“你入戏太深，演过了。”</p>

“跟她无关。”</p>

“言希，不要拿温衡挑战我的底线。没有用。”</p>

“我说了，跟她无关。”</p>

“如果是因为思尔，你身上何时有了当‘好兄长’的天赋？”</p>

“我爷爷的嘱咐，要照顾她到十八岁。”</p>

“她的生日是冬天，已经过了很久。”</p>

“……我和阿衡自幼有婚约。按她希望的方式爱她一辈子，让她平安欢喜，是言家和我欠她的。”</p>

“言希，你还会爱吗？这笑话不好笑。”</p>

“不爱，至少也不提前放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