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纪元要你杀一个人，甚至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任何交流，她只要把掐中你软肋的现实摆在你面前。</p>

就足以让你做出最正确的决断。</p>

哪怕这个决断不亚于在刀跟剑之间选择——选择用哪一把**身体。</p>

——————</p>

其实我知道，我没得选择。</p>

她一直昏睡着。</p>

幸好睡着。</p>

我回到山洞后，在她躺着的石头上看了好一会，最后抱起她，这一次，我抱得有点紧。</p>

原来的计划路线已然废弃，我往自己早就查探好的仙凡通道方向看了一眼，终究不曾停留，眼神挪开，在黑夜里带着她离开。</p>

龙族。</p>

龙谷。</p>

如今龙族巨变，所有龙族都茫茫中愤怒，我进入龙谷之前就联系了那些臣服于我的人，让他们召回所有族人。</p>

人都到了龙庭那边，龙渊池这边空无一人，我抱着她到了。</p>

无比顺利。</p>

顺利得让我的心越来越沉。</p>

那不远的路，我竟走了很久似的，正要走上阶梯，她忽然醒来了，懵懵懂懂又虚弱中，她趴在我肩头，软糯中带着一点失落的哭音：“姐姐....我刚刚梦到娘亲了。”</p>

我步子一顿。</p>

她不该醒来。</p>

我没说话，过了一会，将她放下。</p>

“这...”她很虚弱，差点没坐在地上，抓着我袖子，又顺着袖子抓到我的手，不肯松开，“这里是龙谷么，姐姐，我们回来了。”</p>

她自然不知道真相，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顺着她自己的思维。</p>

“这里不是凡间。”我不知为何故意这么一句，像是要把自己的恶劣发挥得彻彻底底。。</p>

“没事阿，但这里是姐姐的家...我都可以的。”</p>

她说着，又蹙眉，正想问问那些坏人怎么办，却见我反攥住了她的手，几乎是强行将她带上阶梯。</p>

“姐...姐姐。”</p>

她不懂，只踉跄跟着，甚至没挣扎过。</p>

终走上池边，低头便可看到池水平静又随风微微波澜。</p>

我知道它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凭着我的血脉秘术跟它，现在还可以达成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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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一段时间就不行了。</p>

我一把将好奇扒着池边看的她抱起，面无表情得...捂住她的眼，她发楞中，“呜...”</p>

我已将她的身体往水里放。</p>

在她下意识挣扎的时候，我抿抿唇，另一只手按住她脑袋，强行按入水中。</p>

水声哗啦，她的手本来在扑腾，后来攥住我按着她脸的手，她在水里说不了话，她想掰开我的手指，她想看看....到底为什么。</p>

她掰开了，我看到了她的眼睛。</p>

大大的，在水里，眼底有惊恐，也有茫然，最后...是绝望。</p>

如果一个真正的小孩会露出绝望的眼神，就说明爱恨已陌路，此生无归途。</p>

我始终不说话，只一味让自己狠绝，如对付我父母一般。</p>

她很快不挣扎了，短得让我意外，是...撑不住了吗？</p>

不，是她明白了什么，哪怕她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但她知道我要做什么。</p>

于是，她松开，任由自己在水中...</p>

我感觉到手掌心有什么在融化了。</p>

她在融化。</p>

被毁灭。</p>

她看着我，过了一会，她小心翼翼碰了我的手，我以为她会求我。</p>

然后，她只是轻轻一推，将我的手往上。</p>

她往下，越往下，更快化开。</p>

我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在水里融化开来，一条条血丝被池水卷着，一点点不见。</p>

不知道多久，直到我听到龙庭那边有了动静，我将水里的手抽回。</p>

它已化为龙骨。</p>

本附在血肉上的诅咒为龙鳞所遮掩，可附在龙骨上的呢？</p>

我看着狰狞的龙骨，最后一次笑了笑。</p>

落下泪来，然后转身，提枪，往龙庭而去。</p>

按照原计划，屠戮。</p>

杀光该杀的，掌握唯一的话语权。</p>

我终究成了龙族帝王。</p>

————————</p>

后记。</p>

——————————</p>

“有人说，她做了一件事，此后余生需要做无数件事去不断验证她以前的选择是对的，她永不回头，只肯沿着以前那条路往前走，哪怕这条路，她每一步都如同光脚踩在火炭上。”</p>

“可那样不痛吗？”</p>

“痛阿，可回头更痛阿。”</p>

“为什么？”</p>

某一人间，某一边陲小城的茶楼之中，瞎眼的说书人在说着遥远年代的某个神话故事，其中传记结尾时，遇到一些懵懂的小年轻，如此反问，瞎眼说书人也只是一笑，捧起茶杯嘬了一口，后绵长一叹。</p>

“因为她后悔了。”</p>

这句话飘出窗子，飘到街道上，也飘到对面茶楼的书屋之中，大门敞开，依稀有些衣着不怎么光鲜的穷书生在孜孜不倦旁若无人看着书，往内，最里面的书架下，有一个身子很高的女子正在往书架上放书。</p>

“老板...额，您是？”</p>

被一个要借书的书生唤了后，她也没应，把放好了才侧身看来。</p>

书生此前就被惊鸿一瞥的对方侧颜所惊，无端胆怯，灵魂似游走，不敢言语。</p>

她也不说话，就那么冷淡瞧着他，一袭缠腰的玄缎上垂挂龙佩，黑底金丝边，无多余点缀，劲装笔挺。</p>

你知道她是个女子，却更恐惧她有比这世间男子更可怕的权位感。</p>

不为人之下的人，帝王者。</p>

一眼既生对方站在潮崖之上观临沧海的飘渺遥远之感。</p>

而你是沧海一粟。</p>

书生茫茫中，被一道纤软磁柔的声音拉回心神。</p>

“姐姐....”</p>

他这才回头，看到正有一个雪银长裙翩翩而来的女子一手捧着几本书，另一手提了一个小篮子。</p>

这才是店主，他刚刚认错人了。</p>

不过刚刚那个是姐姐？</p>

“我真的找到小糖人了欸。”</p>

书生一怔，这不过是街上很常见的小糖人，不过...他倏然一呆。</p>

因为疑似店主姐姐的那位冷然女子微勾唇角，笑了笑。</p>

本冰川雪顶棱角分明的曲线仿佛融化了一般。</p>

孤冷依旧，却愿任雪兰于自己之上休憩扎根。</p>

也是允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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