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归道,还哪能不紧张,哪能不敬畏?</p>
突然一个声音从马车外传了进来,“田司宾,薛帅到了!”</p>
正恍恍然坐立不安的田归道浑身一个激灵,“到哪里了?”</p>
“前方飞马而来,属下已经看到薛字帅旗!”</p>
“快,快迎接!”</p>
疲惫不堪的田归道慌忙爬下马车时,薛绍已经跳下了他的战马大步走到田归道的面前,“田司宾,好久不见!”</p>
“下官,参见薛太尉!”田归道急忙整理衣冠,一本正经的拱手下拜。</p>
“免礼,来!”薛绍二话不说拉起田归道的手就走。</p>
薛绍随行的军士非常麻利而迅速的拉起了一间行军帐篷,薛绍将田归道带了进来。吴远率领斥侯与近卫执剑立于帐外环环围作一圈,铜墙铁壁滴水不漏,百步之内无闲杂。</p>
田归道坐下,喝了半杯带着余温的热酒趋走了许多的寒气与疲惫。他想长吁一口气,却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了,难以放松。</p>
“田司宾,不着急。”薛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咱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慢慢说。”</p>
田归道略一苦笑,心说我刚下马车你就一把将我拽了进来,真正着急的,是你吧?</p>
薛绍亲自再给田归道倒满了酒,等他喝下,方才问道:“此行北上,情况如何?”</p>
田归道的眉头马上深深的皱了起来,“突厥国内的形势,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复杂。以暾欲谷为首的十部屈律啜执掌突厥大权,他们一致称说,是王昱在战前独断专行斩杀了汉奴。但下官私下查访却又听到了其他的声音。”</p>
薛绍微微一笑,预料之中。</p>
“突厥的圣母可暾……”</p>
说到这里,田归道略微一停,下意识的看了看薛绍。</p>
“说下去。”薛绍面不改色。</p>
田归道点了点头,说道:“下官没能得到机会与之会面,但她派来密使与下官会面,告诉下官说,王昱身为突厥驸马,在平定默啜之乱中立下大功被封为厢察(也叫杀,相当于大将军)。但他只是名义上执掌兵权,暗中却被阿史德曳洛荷等人完全架空。当初北方生乱王昱奉命带兵出讨,曳洛荷就是他的副将。此外,牙帐还派了两位屈律啜同行监军。此情此景,除了临战之时的出谋划策,王昱哪里还能有真正的自主之权?屠杀汉奴,那根本就是监军屈律啜的主意,司刑之人也是曳洛荷。王昱身为三军统帅,除了给他们背黑锅,别无他法。”</p>
听完之后,薛绍寻思了片刻,“田司宾,你信哪个?”</p>
田归道一脸凝重之色,拱手道:“薛太尉,下官不敢欺瞒于你。下官与王昱也曾相识,对他的为人多少有些了解。站在个人的立场上来说,下官当然更加相信圣母可敦的说法。但是身为大周派出的国使,我只能倾向于采信突厥牙帐给出的定论。毕竟,牙帐那边给出了许多的文书证据,圣母可敦却是完全的口说无凭。”</p>
“公事公办,好。”薛绍略微一笑,说道:“那我问你,你可曾当面见过王昱本人,对他进行询问?”</p>
“没有。”田归道的表情越加凝重,说道:“下官曾经多次提出交涉,必须当面见到王昱进行询问。但暾欲谷总以各种理由加以推脱,下官也是无奈啊!”</p>
“这怎么行?”薛绍的脸色略微一沉,“如此大事,仅凭一面之辞根本不足为信。无论事实的真相是怎样,王昱这个关键人物都必须带回大周京城,经由我朝三司通过法定的程序严加审问,方能得出真正的定论。”</p>
“下官当时,也是这般言语和突厥人进行的交涉。”田归道叹息了一声,说道:“但是暾欲谷一再坚持说,王昱是突厥的驸马。他若犯罪,理当先由突厥国自行审判治罪。一但有了结果,自会给大周一个交待。”</p>
“暾欲谷算是什么东西?他还能代替我大周的三司与律法,来给我朝的犯人定罪吗?”薛绍拍案而起,“田归道,你马上赶回牙帐把我的话告诉暾欲谷。就说,王昱必须要交出来,由我朝定罪论处。否则,他便是目无宗主蔑视我朝。本帅在此郑重警告,他这样做的后果,将会十分严重!”</p>
田归道的脸色瞬间变作了刷白。他慌忙站了起来,拱手拜道:“薛公慎重!倘若下官当真如此回话,必将酿出两国战乱。千里伏尸,民不潦生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