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杯看着有点儿眼熟。</p>

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在一轻局濒临下岗，带着她到人事处的某某阿姨家里送礼。她坐在阿姨家的小姐姐房间里，端着一杯高乐高，也是这样一圈圈地摩挲着杯子。</p>

“杯子好看吗？”那个小姐姐撇撇嘴问。</p>

她礼貌地点点头。</p>

“好看吧？买不起吧？这一套可贵了，打碎了让你赔！”小姐姐一昂头，哼了一声就走出去了，把她自己晾在屋里。</p>

“好看个屁，”小洛枳对着天花板小声说，“明明就像大便。”</p>

“的确很像大便啊。”长大的洛枳温暾地自言自语。手里的咖啡杯是深棕色的，而且是螺旋状。</p>

盛淮南明显有些招架不了，呛了一口水，笑出了声，惊醒了洛枳。</p>

他喘了口气，问：“你说杯子？形状还是颜色？”</p>

洛枳傻了一会儿，慢慢反应过来。</p>

“Both。”她也笑得眼睛弯弯。</p>

“其实我第一眼看到这个杯子时也这么想，他们非说我低级。”</p>

“你是想说我低级吗？”洛枳哭笑不得。</p>

气氛不知道怎么就缓和了。</p>

他们随便聊了聊共同认识的同学和老师，评价选过的公共课，天南海北，但是没有聊八卦，始终是有礼貌而谨慎的态度，聪明的对答一来一回，滴水不漏。</p>

既怕冷场，又怕言多必失。</p>

光线里的那个人，被光和影分割得明朗而深沉。洛枳面对着他，怎么笑都不自然。其实他一直有些魂不守舍，有三分的注意力不知去向。她能感觉得到。</p>

当他说喜欢小提琴曲的时候，洛枳很兴奋，开始絮絮地跟他说自己小时候不好好练琴，还在家里摆好琴谱和琴凳伪造现场骗妈**事情。说到一半突然刹住了口，因为他的目光在一度度地偏离，他苦笑，然后摇头，最后傻笑。</p>

她停下来，很久，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摆出各种各样的微笑。</p>

那一瞬间，她有些愤怒和受侮辱的感觉，然而很快，视线里充满了被阳光渲染成金色的盛淮南，他安详的呼吸还有嘴角不设防的幸福微笑。</p>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费尽心思提起话题却被忽略的尴尬和懊恼，被对方的英俊沉静吸引得不知东南西北的快乐，还是单单能够坐在对面看着他的卑微的幸福？</p>

她一直注视着他苦笑，直到他惊醒，歪着头看她，她也说不出一句话来。</p>

他的样子就像上课的时候玩PSP（掌上型游戏机）太入迷，一抬头发现正被老师盯着一样，尴尬，有点儿慌乱，又不敢贸然采取什么行动——谁知道老师是刚刚发现自己溜号于是用目光提醒，还是点名让自己回答问题？洛枳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埋怨一句“你到底听没听我讲话”，至少给他个道歉的方向。</p>

可她只是扬手喊服务员结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