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主人的死讯尚未传开, 邓归庄的寓所外仅有王彼得的助手及贺云钦派去的底下人把守, 报了警, 警察暂未赶来。巷口静悄悄的。</p>
贺云钦在马路边停好洋车, 刚到门口就遇到王彼得, 他刚勘察完屋子出来, 一见贺云钦就道:“邓归庄死亡时间是今晨六点左右, 当时我助手尚未过来。邓归庄眼下独居,家中只雇着一个下人,昨天傍晚邓归庄说这两日要静心做事, 让下人出去住几天,下人正好要回家照料老小,便回家住了一晚, 今日又忙着给母亲抓药, 到傍晚才拎着菜进屋。邓归庄是在二楼书房里上吊的,但现场跟前几次有些不同。”</p>
贺云钦进了客厅, 果然看上次那个领他们进屋的下人惶惶立在一边, 茶几上摆着一杯未饮的茶, 旁边搁着一只西洋珐琅烟灰缸, 然而里头光亮如新, 半点烟灰都无。</p>
他收回视线,三步两步上了楼。</p>
邓归庄的尸首已从梁下取下来了, 记得第一次来邓家时,此人不修边幅, 头发乱蓬蓬的, 这次头发却梳得一丝不乱,脚上皮鞋擦得铮亮,身上一件海天青色长袍亦是簇新平整。</p>
他蹲到尸首边细看。</p>
王彼得早前已进行过简略的尸检,衣领里缢痕清晰可见,略一翻检,尸首表面不见其他伤痕,从指甲和尸斑率先出现的部位来看,应是窒息死亡无疑。尸首头侧有根吸了一小截的烟头,已被王彼得用纸袋固好,捡起一看,是长乐牌。</p>
他起身环顾四周,屋内有一扶梯,估计是王彼得为了查看房梁临时弄来,便搬过那梯子上去,一看才知为何王彼得说这次跟前几次有不同了,因为从房梁上的灰尘范围来看,这次死者的挣扎时间和幅度较之之前小了许多,怎么看都符合正常自缢的痕迹。</p>
他满腹疑问下了扶梯,从怀中取出袖珍手电筒,细细在房中每一个角落盘查一遍,然而一番检查下来,房间里并无上回使用杀人工具留下的钉痕及细绳纤维,不觉呆立在房中。</p>
“难道是**?”</p>
他疑惑地看向地上烟头。</p>
“我也是这么想的。”王彼得望着房梁,“可如果是**,这烟头又是怎么回事,是邓归庄吸完烟上吊,还是有人在边上吸烟亲眼看着邓归庄死了才走?”</p>
若是后者,也太令人不寒而栗了,而且邓归庄若不是疯得不轻,怎会乖乖自缢。</p>
两人下了楼。</p>
“王探长。”那下人走近,一开口牙齿便直打颤,“我们先生是、是怎么死的,不是被人给害的吧。”</p>
贺云钦端起茶几上那杯茶端详,里面茶叶团团浓碧,横斜有致漂浮在清绿的茶汤里。</p>
是碧螺春。</p>
他问:“你家先生平日喝碧螺春么。”</p>
那下人木呆呆地摇头道:“不喝,我家先生只喝银针,平日待客只用陈茶,这碧螺春是友人送的,因是明前茶,茶色极好,先生只在贵客来才会拿出来待客。”</p>
“昨天你走的时候可替你先生泡过茶?”</p>
“不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