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钦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p>
下人进来送茶,几人都不说话了,等下人退下,还是贺太太开口:“晚上你刚把你妹妹送回家,段太太就来了。”</p>
段太太?红豆想了一想,才明白婆婆指的是段明漪的母亲。</p>
“段太太先是拉着你四妹看了一晌,接着便跟我扯了几句家常,后来就提起她的娘家侄子刚留洋回来——也就是盛博轮船公司的盛少爷,说这人今年二十多岁,模样学问都好,听她的意思,是想给盛少爷和你妹妹提亲。”</p>
“盛家?”贺云钦脸色的笑意淡了下来。</p>
贺太太道:“盛家这几年早大不如前了,段太太头些年为了帮衬娘家,没少贴钱进去,谁知经营不善,连带段家也损失了不少。段家的几个公子空会念书,论起主事能力,那是一塌糊涂,这些年下来,无论盛家还是段家,都只剩个空壳子了,段太太这是怕局势越发恶劣,女儿塞进贺家还不够,又把主意打到你妹妹身上,而且,我猜这里也有你段伯父的意思,你大哥多半是不会过问此事,就不知你大嫂预先知不知道。”</p>
红豆望着婆母,婆母的披肩搭扣是特制的,并非常见的皮扣或布扣,而是一粒硕大的翡翠,与之相衬,耳垂上也戴着翡翠坠子,宝石色泽浓翠,在灯下焕发华然璀璨的光芒。</p>
从前她看报纸,有篇文章写上海的繁荣和工业现代化之路,谈及沪上几家数辈积累而成的产业,尤为推举贺家,生逢战时,基础薄弱的产业不免伤筋动骨,一夜破产或是整改的比比皆是,然而,无论外界风声如何变化,贺家始终稳如磐石,这样的一份富贵,有人眼热也不稀奇。</p>
贺云钦一哂:“妹妹的亲事,什么时候轮到段家置喙了?母亲何须跟她多言,当面回了便是了。”</p>
“我当场就回了,你父亲仍在外头主持上海工厂迁移委员会,不然我就直接把这件事当笑话说给你父亲听了。说起来段家也曾是钟鸣鼎食之家,想不到为了给娘家侄子攀亲,当家太太都上门当起说客来了。好,这是一件事,我打发走段太太,回房来找你妹妹,结果她在房里接电话,被我撞见,便说那人姓余,也是学生,说你和红豆都认识,要我自管问你们,所以我就把你们请来,问问这人是谁。”</p>
贺云钦看向贺竹筠,淡淡道:“余睿?”</p>
贺竹筠脸马上就红了,重新伏到床上:“就打个电话而已,母亲非要多心。”</p>
红豆惊讶了一瞬,余睿此人,相貌和风度都很出众,一来圣约翰便有许多女同学迷上了他,贺竹筠看上他一点也不意外。</p>
“是。”贺太太笑道,“你什么也没做,就只躲在房间跟那人打个电话。好孩子,今晚的事你也看到了,眼下想跟你结亲的人家不在少数,我和你父亲虽然不反对你们自由恋爱,但你从前没有恋爱经验,又年轻,我这做母亲的,就算多问几句也是应当。老二,既然你认识这余睿,你来跟母亲说说他是谁家的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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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钦在红豆身边坐下,就着她喝过的茶,喝了一口,这才道:“这人是上海大学余实盛的长孙,父亲在鸿报任主编,母亲是前北平内阁次长徐钶的长女,说来也是书香门第,但余睿此人在学校究竟如何,我也毫无研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