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早有准备, 傅兰芽依旧被眼前的景象所慑，出神地立在帐帘前，忘了挪步，连夜风刮在身上都不觉寒凉。</p>

母亲留下那本古怪的书，果然大有来历。</p>

若未身临其境, 平日研究那书时，根本无法联想到画面上暗示了古庙藏匿之处。</p>

只有比对着真正的托托木尔山, 才知书上所画的人和物均被不动声色作了手脚。</p>

山脉的走形有微妙的偏移, 小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亦扭曲得厉害，不像平时肉眼所见之景象，反倒像在水中投射出的影子。</p>

换言之，用来祭祀的古庙并非在陆地上，而是有可能藏在水中。</p>

她默然, 来时路上，平煜一心想要找寻到古庙的藏匿处，没想到绕来绕去，最终还需借助那本小书的指引。</p>

怔忪间, 林嬷嬷声音从后头传来。</p>

先是迷迷糊糊, “小姐，为何不睡。”</p>

旋即倒抽了口气，“那……那是何物？”</p>

不等傅兰芽回答, 远处人影涌动, 有人朝帐篷处走来。</p>

傅兰芽不及辨认对方是谁, 忙放下帐帘, 往后退了一步。</p>

就听外头有人道：“傅小姐，平大人让我过来请你过去，稍后一道进庙察看。”</p>

是李珉的声音，有些振奋。</p>

傅兰芽微讶地拢了拢外裳，暂未作答。</p>

万没想到平煜不肯让她独自留在河畔，竟要带她一道进入庙中。</p>

沉吟了一会，想着王令已率大军奔赴北元，也许就在这一两日，对方随时会杀至此处，种种顾虑之下，平煜不肯将她交给旁人看护，倒也不算奇怪。</p>

便应了一声，“李大人稍等片刻，我和嬷嬷穿上衣裳便来。”</p>

经过这一路的惊心动魄，林嬷嬷倒也养成了见怪不怪的性子，错愕了片刻，也就不再一味盯着外头那黑糊糊的巨物细瞧。</p>

回到帐中，从包袱中找出那件织锦镶毛银鼠皮大氅，给傅兰芽披上。</p>

自己则翻出另一件石青色刻丝灰鼠厚褂子，窸窸窣窣穿好。</p>

本就已是深秋，鞑靼境内的风，又劲又硬，若是没有御寒之物，主仆二人早已被冻出一场大病。</p>

想着这两件衣裳统统都是平煜在金陵时所置办的，不止暗中照顾了小姐，连她这老婆子也未落下。</p>

她抿抿嘴角，心底藏了好几日的对平煜的不满消散不少。</p>

替傅兰芽挽好髻，系好大氅，两人出了帐篷，由着李珉和陈尔升引着往河畔走。</p>

出来后，视野开阔，两人远眺，果见原本阔辽的旋翰河河面所截断，从东往西奔流不息的水流仿佛被看不见的沟渠引至了旁处。</p>

河床上只剩一座孤零零的高耸的屋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