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拍案而道，“呈上来！”</p>

那名小吏就提着一个厚实的包裹走了进来，左右近侍将其奉上了龙案。李世民亲手拆开包裹，里面居然是厚厚的一大本黄绸奏折，形如大部书本。群臣看了无不惊愕，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厚”的奏折了！</p>

李世民打开黄绸奏折，看到折上书有“西域战报与奏请”几字，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他如同看书一样展开看了数页，对群臣道：“秦慕白正乃社稷之臣。这本奏折中，不仅详细记载了平定西域的战况，还有西域各国、各部族的现状概括，另有涉及我与昭武国及大食的外交建议，甚至包括西域的风土人情及地理天候。今后的几十年，这本奏折就将成为我大唐，经略西域民生疆土的依据与构画边远军国大策的基础。秦慕白，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p>

“臣等，恭贺吾皇，得股肱之良臣，成千秋之霸业！”群臣无不跪请表贺。</p>

李世民血色无多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可他马上发现，这厚厚的奏本下面，还压了一本小的奏章。于是他移开大奏本一看，表情顿时凝滞。</p>

小小的蓝皮奏本，表皮上书有二字——“辞呈”！</p>

看到皇帝表情骤变，群臣无不惊愕。</p>

李世民扫视了座下群臣们一眼，不动声色道了句，“朕累了，退朝。”</p>

左右急忙来扶皇帝步下金銮，群臣也只得拜送。但是皇帝刚才这样一个“突然”的表情变化，让群臣心中生起疑窦，猜测不休。</p>

原以为，一切大局已了尘埃落定，难不成，又要生出什么变数？而且，从刚才皇帝陛下的细微表情变化不难猜测，这个“变数”，多半是与秦慕白有关！</p>

退了朝的李世民，在宫人伺候下回了蓬莱殿歇养。不过他没有再回寝宫，而是趁着阳光晴好，到了御花园休憩。</p>

他独自一人坐在花间凉亭，展开那本小小的“辞呈”奏本，看了至少有二十遍。</p>

良久，他掩上奏本，长长的叹息！</p>

“朕，苦心孤诣，甚至不惜剜肉补疮……难道，这一切又全都白费了吗？”李世民感觉，自己心中的某处，似在摇摇欲坠。</p>

立储之忧，已经折磨了他很多年；丧子之痛，更是让他心如刀绞万念俱灰。原本，以为做完这最后的几件事情，将李恪扶入东宫就大事完结，他也可以吁上一口气，不再受这枷锁折磨之苦。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秦慕白递上了辞呈！</p>

这将他破他原有的全盘计划！</p>

“没了秦慕白，谁来全力辅佐李恪，率领军方平衡长孙无忌的势力？两方势力不平，恪儿如何坐稳东宫、如何继承我大唐神器？难道要朕在有生之年，再狠下心来把长孙无忌也拔除才能了除后患不成？……如此头痛医头、连斩带杀，大唐的栋梁根根伐尽，人心丧尽支离破碎，江山社稷岂能久存？”李世民，头一次有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p>

“他让庞飞率领关西军回朝……看来，他是什么都知道了。”李世民再叹一声，眉头紧紧的拧起，再也舒展不开。</p>

“朕，真的错了吗？”</p>

“朕……是否真的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