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白笑道：“那朝廷给你的爵禄、田产这些，都不要啦？那些东西，可是够你子孙几辈子人衣食无忧的，好歹能做一方富绅。”</p>

“不要！主人位极人臣都要弃官而走，怎么又要小人去吃那些爵禄？不要、打死不要！”秦拾趴在地上直磕头，“主人去哪里，就将小人带到哪里！”</p>

秦慕白笑着将他拉起来，“好吧！我也答应过牛五指师徒等人，一定要照顾好你。你就跟我一起走吧！”</p>

“多谢主人！”秦拾欢喜的起身，突然又想起一事，说道，“方才我进山庄的时候，看到庞飞庞将军在山庄大门前徘徊，却又不敢上前来敲门。他让我给主人捎一句话，说是……想见主人最后一面！”</p>

秦慕白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好吧……秦拾，你去叫他进来。然后再去薛仁贵薛将军府上跑一趟，让他晚饭时间来见我。”</p>

秦拾领诺而去，没多时，庞飞进来了。</p>

秦慕白坐在厅堂正位上，静静的看着他。庞飞进了厅堂，都没敢正眼去看秦慕白，低着头走上前，双膝跪下以头贴地，却不说话。</p>

“没话说吗？”秦慕白打破了沉默。</p>

庞飞这才跪直了身子，秦慕白看到，他脸上仍是青一块肿一块，被宇文洪泰给打的。他说道：“学生本来再无面目来见恩师，只是，今次一别……此生恐无相见之日。不管恩师心中怎样看待学生，在学生眼里，恩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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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你。”秦慕白不假思索的道，“庞飞，其实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不必内疚。”</p>

“正因为恩师不怪我，我才愧疚难当。”庞飞仍是低着头耷着眼不敢仰视秦慕白，说道，“如果恩师能像宇文将军那样，对学生大骂痛打一顿，学生心里，还能好过一点。”</p>

“算了，人各有志。”秦慕白笑了一笑，拿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盒子，对他道，“大军西征归来也歇养一段日子了，我早已上表朝廷，请令调回远征兵马，归还于朝廷。相信兵部调令不日即将下达。庞飞，这里是关西军虎符和我的将印、官凭，请你带回长安，交给朝廷。”</p>

庞飞一怔，惊道：“恩师……要辞官？！”</p>

“没错。”秦慕白淡淡道，“你什么也不要多问。三十万大军，交给你带回长安。明天，你就可以启程。半路上你可以遇到兵部调令，获准入关。”</p>

“学生斗胆请问，为何要提前动身，而不是等兵部调令到达兰州之后？”庞飞道。</p>

秦慕白笑了笑，“都说了你不必多问，照我说的执行就是。关西军只要是在大都督府治下活动，都不会有问题。这点你不必担心。”</p>

庞飞是个聪明人，心中一思忖，其实也就明白了秦慕白此举的用意。他脸上的神色顿时越加伤感，轻声道：“恩师，你真是执意要离开我们，独自弃官而走了吗？”</p>

秦慕白微笑道：“放心，虽然我是弃官而走，但你们每一个人的前程与出路，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包括你，庞飞。”</p>

庞飞的牙关咬得紧紧的，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在地上砰砰的磕起头来，“学生……愧对恩师！”</p>

秦慕白不想再对庞飞说太多，便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你不必如此。关西军众将归朝之后，都将被朝廷授以嘉奖，并委以重用。拿着东西，走吧！”</p>

庞飞情无以堪，以头贴地的死死跪着，泪如雨下。</p>

秦慕白叹了一口气，拿起盒子上前几步，将它放在了庞飞的头前，“庞飞，其实到了最后，我仍是那句话。你我，名为师徒，实则兄弟。所谓兄弟，便如手足，是一辈子的。”</p>

庞飞泣不成声，突然双手紧紧抱住秦慕白的脚，呜咽着，却说不出话。</p>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放手吧！”</p>

庞飞一怔，这才慢慢的松开手。</p>

“今后，请你好好做人，好好为官。也不辱没，你我曾经兄弟一场！”秦慕白抬脚，大步而去。</p>

庞飞以头贴地跪在那里，良久未起。直到陈妍来叫他，他方才起身，拿起了那个装着将印官凭的盒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