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胡说。你和爸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那个女人是奶奶的亲戚,一定和奶奶一样坏。二叔,您不能娶那个坏女人。”</p>
钟建国来的路上一直担心宋招娣跟她姨赵银一样不安分,万万没想到他还没去宋家,自家先乱了:“她真跟你奶奶一样,我就不娶她。”</p>
“您能看得出来吗?我爸说她刚嫁给爷爷的时候对你和爸可好了,可会装了。”</p>
钟建国想笑:“我今年三十岁,不是十二岁,分得出好人坏人。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出来,怎么带兵打仗?”转向他大儿子,“信不信爸?”</p>
小孩想说不,话到嘴边想到他爸很厉害,能把老蒋的军队打回台湾,师长伯伯还夸过他爸,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使劲点点头:“信!”</p>
“招娣,快出来,钟建国来了。”十月五号,晌午,宋招娣正在刷锅,宋大姐进来夺走她手里的丝瓜瓤,抓住她的胳膊往外拽,“快去换身衣裳。”</p>
宋招娣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无奈道:“大姐,是我嫁人,不是我讨媳妇。是他有求咱们,不是咱家上赶着巴结他。”</p>
“对头!”宋大姐停下来,“咱不着急,咱回屋等着。”</p>
宋招娣可没忘记她大姐虽然被她说服了,其实心里还是不大乐意她嫁给钟建国。今天态度转变这么大,难不成,“大姐看见钟建国?长得挺好吧。”</p>
“你咋知道?”宋大姐问出口,摆摆手示意宋招娣不用解释,“你一向聪明,不知道又从哪儿看出来的。</p>
“俺跟你说,俺和你姐夫走到村口,有个男人冲你姐夫招手,问你姐夫宋招娣家咋走。俺听他说话没有一点口音,跟村里的几个从帝都来的大学生说话很像,又看到他有三十来岁,就猜到他是钟建国。你姐夫也猜到,就给俺使眼色,叫俺回来跟你说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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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招娣:“姐夫呢?”</p>
“你姐夫打算套钟建国的话,俩人走得可慢了。”宋大姐比划着,“比王得贵长得好,比王得贵长得高,浓眉大眼四方脸,看起来就像个厉害的人。”</p>
浓眉大眼四方脸,还是个高个子,跟她前世的偶像真像。宋招娣颇为意外:“黑不黑?”</p>
“黑,就是有点黑。”宋大姐可惜道。</p>
宋大姐打量妹妹一番,“你的脸跟地里的稻谷差不多,他黑的泛红,比你黑多了。”</p>
“大姐今儿不去家具厂上班,领导扣工资吗?”宋招娣问。</p>
宋大姐脸色骤变:“不行,不行,俺得走了。招娣,你,你别怕,俺这就去喊爹娘回来。”</p>
“先别去。”宋招娣道,“爹娘回来,下午的工分就没了。我两点得去村头小学上课,让我先跟钟建国说几句,我觉得合适再去找爹娘。”</p>
“你去上工吧。”宋大姐的婆婆从偏房里出来,“有俺在家,不会让那个钟建国欺负咱家招娣。”</p>
十二年前,宋招娣放学归来,在村口遇到一对母子,见着她第一句话便是,小姑娘,能不能给个窝窝头。</p>
宋招娣下意识后退,母子二人扑通跪下,再次向宋招娣乞讨。</p>
一九五五年那会儿宋家的日子虽说不宽裕,宋招娣也没挨过饿,瞧着两人为一个窝窝头给她下跪,生出恻隐之心,宋招娣就把两人带回家。</p>
母亲姓杨,没给正个八经的名字。儿子叫刘洋。宋母瞧着杨氏的手冻烂了,刘洋瘦的跟个鬼一样,便留母子二人先住下,开春天暖和了再走。</p>
天大地大,杨氏母子却不知道该去何处。宋母见其可怜,便带着他们去找村长,村长做主给娘俩二亩荒地。</p>
宋招娣若是没把人带回来,宋母看不见就不会多管,如今看见了,见不得母子二人活活饿死,便继续收留母子二人,直到地里见稻谷。</p>
七年前,全国大灾难蔓延到小宋村,家家粮食紧缺,村里几户人家便向村长建议把杨氏母子两个外姓人赶出去,能省一点口粮是一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