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嫂给四根大黄瓜，宋招娣心想做两个就够了，眼角余光瞥到钟建国很壮，坐在小板凳上大长腿无处安放，便做个拍黄瓜，又磕两个鸡蛋做个炒黄瓜。</p>
五分钟没到，两个菜上桌，钟建国心里虽然气宋招娣时不时拿孩子威胁他，却不得不承认在做饭这方面，两个白桦也没法跟宋招娣比。</p>
早饭后，宋招娣见雨没有停的迹象，即便她跟钟建国没什么感情，也忍不住担忧：“你怎么去营区？”</p>
“小李开车来接我。”钟建国见大儿子和二儿子瘫在木椅上，眉头微皱，“吃饱了起来走走。”</p>
宋招娣好笑：“怕他俩吃出小肚子？大娃和二娃偏瘦，天天这么吃，吃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吃出小肚子。”</p>
“听见了没？爸爸。”钟大娃瞥他爸一眼，干脆脱掉鞋爬到长椅上，“咦，这是什么？”</p>
钟建国看了看表，估摸着小李还得好一会儿，坐回儿子身边：“哪儿？”</p>
“你看。”钟大娃指着膝盖，“小猫，爸爸。”</p>
钟建国定睛一看，大娃膝盖上有个猫的轮廓，想也没想就问宋招娣：“你缝的？”</p>
“我觉得补丁太难看，就用碎布头剪个猫的轮廓缝上去。”宋招娣道，“不行吗？”</p>
钟大娃抢先道：“很行，很行。是不是昨天缝的？”</p>
“昨天下午缝的是鸭子。”宋招娣前世做一辈子衣服，在衣服上贴几个小动物，比活动开始前给模特改衣服简单多了，“二娃，你衣服上也有小鸡和小鸭，不用羡慕哥哥。”</p>
钟二娃眼中一亮：“真的吗？”</p>
“当然。”宋招娣看向钟建国，意有所指道，“我从来不说谎话。”</p>
钟二娃往钟建国怀里一趴：“爸爸——”</p>
“换上有小动物的衣服？”钟建国道，“就穿这一件，明天再换。下雨天洗衣服难干，衣服穿完了，你就等着光**吧。”</p>
宋招娣赞同：“炉子上面全是弟弟的尿布，没地方给你们烤衣服。”</p>
钟二娃很是失望，又不想光**，有气无力地坐在大娃身边，伸手扣他膝盖上面的猫。</p>
钟建国转向宋招娣，你的招数真多。</p>
宋招娣挑了挑眉，我还没出手呢。</p>
“你还是别出手了。”钟建国不想认怂，然而宋招娣聪明，还不按常理出招，钟建国暂时不想跟她过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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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招娣嗤一声：“亏得你还是个团长。”</p>
“团长是个正常人，不像你——”钟建国隐隐听到车声，“大概是小李来了。”</p>
说曹操曹操到。</p>
钟建国刚把伞撑开，小李就到门口：“团长，家里的电报。”</p>
“电报？”钟建国连忙放下伞，“谁的？”说着，一顿，“坏了。”转向宋招娣，咬牙道，“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p>
宋招娣连忙站起来：“你继母？”</p>
“我大哥。”钟建国拆开电报，“大哥说继母问他，我什么时候回去把三个孩子接走的，准备什么时候跟你结婚。大哥问我该怎么办。”</p>
宋招娣：“你大哥还没跟我表姨说？”</p>
“这事回头细说。”钟建国道，“我绕道去买点菜，晚上回来的时候再拿回来。你就别出去了。”</p>
宋招娣微微颔首：“开车慢点。”送走钟建国就把门从里面闩上，到客厅里就问，“大娃，这边有没有你姥姥家的亲戚？”</p>
“姥姥家的亲戚？”钟大娃眨了眨眼，“是舅舅和大姨？”</p>
宋招娣：“别的舅舅或者大姨，姨夫，你妈**朋友，同学，无论是谁，这岛上有认识你妈妈和你姥姥的人吗？”</p>
“你问这些干什么？”钟大娃一脸警惕，瞬间变成小刺猬。</p>
小孩子心理脆弱，又没了妈，宋招娣想骂他是个小白眼狼都不好意思讲：“我是怕有人跟你姥姥说我给你当后妈。”</p>
“为什么要怕？”钟大娃不懂，“姥姥不在岛上。”</p>
宋招娣：“你妈妈才死一百天，你爸爸就迫不及待地给你们找个后妈，你姥姥会骂你爸爸没良心。”</p>
“大妈说爸爸给我们找后妈，是我们没人照顾。妈妈不是爸爸害死的，也不是你害死的，姥姥为什么要骂爸爸？”钟大娃还是不懂。</p>
宋招娣：“你觉得你姥姥怎么样？”</p>
“很坏。”钟大娃道，“天天偷我家的东西。”</p>
宋招娣：“这就对了。你姥姥是个坏人，坏人做事从不管为什么，他们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也不会考虑别人会不会生气。”</p>
“怎么可以这样啊。”钟大娃眉头紧皱，“那我们要怎么做？”</p>
宋招娣扶额：“你先跟我说，岛上有没有认识你姥姥的人。”</p>
“有一个叔叔。”钟大娃道，“我妈妈说是她弟弟，爸爸说不是，可是妈妈叫我喊叔叔。”</p>
宋招娣：“他喊你姥姥什么？”</p>
“姑奶。”钟二娃举起小手，“后妈，我知道。”</p>
宋招娣嘴角一抽：“以后喊我娘。”随即，又问钟大娃，“那个人现在在哪儿？”</p>
“在岛上。”钟大娃道，“和我爸爸一样。”</p>
宋招娣眉心一跳：“是个团长？”这可不好办。</p>
“不是。”钟大娃道，“是个小兵。”</p>
宋招娣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去楼上把本子和笔拿过来，我写封信。”顿了顿，“大娃，信的事跟你爸爸没关系，能不能答应我不告诉你爸爸？”</p>
“那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跟爸爸说。”钟大娃很想答应宋招娣，可是又觉得不应该骗钟建国，盯着宋招娣要答案。</p>
宋招娣没生气，还挺高兴，便宜儿子不是个傻白甜：“因为你爸爸忙。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他还得去营区，晚上回来还得给你们洗衣服，我们不应该再拿别的事烦他。”</p>
“晌午吃鸭肉吗？”钟大娃问。</p>
宋招娣无语，这个小吃货：“不吃，给你们做别的好吃的。我就当你们答应了。”</p>
钟大娃抿抿嘴。钟二娃点了点头。哥俩默契十足，都不开口说答应。</p>
这俩孩子以为不说话，以后被钟建国发现了，就能甩锅给她？宋招娣很想说，天真！</p>
宋招娣决定嫁给钟建国的时候，只考虑怎么收拾她不省事的表姨。万万没想到，赵银跟钟建国的前丈母娘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p>
关于告不告诉两人她和钟建国已经结婚了。钟建国从营区回来跟宋招娣说先拖着，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p>
宋招娣觉得主动权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让钟建国给他大哥发电报，告诉赵银，部队有任务，她和钟建国扯了证就往翁洲岛赶，没来得及办婚事。如果赵银想知道什么，就叫她亲自过来。</p>
钟建国当时就急了，不等他开口，宋招娣一句，等她来到，我收拾她。钟建国没话了，要不是赵银以前做事太过分，钟建国都忍不住给她祈祷。</p>
十月十五日，早上，太阳露出头，宋招娣抱着三娃，领着大娃和二娃去买菜的时候把信递出去，一封寄往申城，一封寄往小宋村。</p>
十月二十日，上午，宋招娣一边扶着三娃学走路一边问来找她唠嗑的段大嫂：“嫂子，咱们部队往外面寄信是不是特别快？”</p>
“是挺快。”段大嫂道，“你要给家里寄信？”</p>
宋招娣：“我才来十来天，就算写信告诉我爹娘，我在这里很好，他们也不信。我打算过几天再给他们写信。我就是问问，心里有个底。”</p>
“说起给家里写信，我也很久没给家里写信了。”段大嫂道，“我们家那边现在都该下雪了。”</p>
宋招娣停下来：“嫂子是东北人？”</p>
“对，我是春城人。”段大嫂道，“以前在那边的时候，我还以为所有的地方都跟我们那边一样，一年只有两个季节——冬天和夏天。”</p>
宋招娣心中一动：“嫂子是春城市区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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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么。”段大嫂笑道，“春城乡下农村人。倒是我们家老刘算是城里人，不过，是个小集镇，跟你家小钟没得比。”</p>
宋招娣试探道：“双城镇？”</p>
“你怎么知道？”段大嫂问出口，“小钟跟你说的吧。”</p>
宋招娣摇了摇头：“不是。嫂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姐夫就是双城镇上的人。”</p>
“你家不是在滨海？”段大嫂下意识回想，“我记得老刘跟我说过，你家离我家有上千里路，你姐夫怎么到你们那边——等等，是以前打仗的时候移过去的？”</p>
宋招娣：“不是。不怕您笑话，我姐夫和他娘一路乞讨到我们那边，我娘瞧着娘俩怪可怜，就收留他们。后来我大姐到了出嫁年龄，就跟我姐夫结婚了。”</p>
“唉，你姐夫也是个苦命的人。”段大嫂道，“幸亏遇到你们一家。老刘的侄子——”猛地看向宋招娣，不敢置信瞪大眼，“大妹子，不，不会这么巧？！”</p>
宋招娣心中一紧，面上不动声色：“什么巧？”</p>
“老刘有一个大哥，**战争开始的时候跟着部队去了**，后来，后来就牺牲了。”段大嫂道，“老刘当时刚当上团长忙得脱不开身，我家的两个孩子还小，我也没法回老家去看望嫂子。</p>
“等我们腾出空回家找嫂子跟侄子的时候，家里人跟我们说那娘俩不信老刘的大哥死了，跑去**找他去了。鸭绿江边兵荒马乱，老刘当时都急红了眼。大妹子，快告诉我，你姐夫叫什么名字。”</p>
“宋招娣，快点给我开门！”</p>
“钟建国是不是住在这儿？”</p>
宋招娣站起来：“嫂子，先等等，我去看看是谁来了。”</p>
段大嫂暗骂一声，哪个不长眼的这么会挑时间，回头一看，猛地睁大眼：“小，小宋，是大娃的姥姥。”</p>
“还有大娃的奶奶。”宋招娣笑眯眯的说，“来的真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