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杳只是稍有些落伍,还不至于不通人情。林竹倒是不担心,自己钻进被子里打算躺平,钟杳却也随手脱了衬衫,随手翻出件T恤套上,跟着一块儿躺了下来。</p>
林竹微怔:“哥——”</p>
“还没那么着急,能睡个几十分钟。”</p>
钟杳把人圈进怀里,抬手调暗灯光,低头亲了下林竹的额头:“闭眼睛,先陪你比较重要。”</p>
林竹抿抿唇角,飞快闭紧眼睛,又忍不住往钟杳的胸口蹭了蹭。</p>
暖意沁人,林竹蜷在他怀里,身上慢慢暖和过来。</p>
林竹依然闭着眼睛,声音轻轻的:“哥,你现在挺多地方还要用钱,那七千万——”</p>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钟杳的吻轻轻封住。</p>
林竹胸口轻悸,本能要睁眼睛,又飞快闭紧。</p>
“这么看不起我?”钟杳说着一本正经的话,声音却还是含笑的,柔缓轻稳地落在林竹耳边,“我演了十二年的戏了,就算中间三年没在国内,也不是在国外就挣不了钱的吧?”</p>
钟杳噙着笑,故意柔声逗他:“这部片子肯定能回本,我就不能趁机挣一把?再说了,你这么拼,我要是再挣不回来七千万,说不定真要被你哥举着抱枕揍出家门了。”</p>
林竹脸上一热,低声:“他不敢的……”</p>
钟杳故意追问:“怎么就不敢?”</p>
两个人虽然已经敲定了关系,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是钟杳说这种话居多。林竹向来做得比说得多,几次表白都是情绪波动剧烈下的脱口而出,还是头一回碰上要自己开口。</p>
林竹不好意思得厉害,在钟杳怀里直打圈,连耳朵都开始发烧,硬着头皮磕磕绊绊:“我——我喜欢你,我们……是一块儿的。我大哥知道,他不会——”</p>
钟杳轻笑,紧紧手臂:“这不是知道的挺清楚吗?”</p>
林竹微怔。</p>
“往后不用什么都自己扛……有我在了。”</p>
钟杳把人往怀里揽了揽,慢慢拍着脊背:“咱们俩不是一块儿的吗?都是共同财产了,就随便乱分一分算了,用不着那么清楚……”</p>
林竹没忍住,噗地笑出来。</p>
他身心彻底放松,那些被家里强行灌输的顾虑念头也没了,闭着眼睛小声反驳:“还没领证呢,不算数的……”</p>
钟杳搂着他,眉峰轻轻一动,若有所思地低了头。</p>
林竹只是随口一说,没再多想。钟杳的怀抱实在太舒服,他今天穿着单薄的春猎戏服被风吹了一天,现在尤其贪恋这样的融融暖意,靠在钟杳胸口,没多久就睡熟了。</p>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p>
钟杳慢慢拍着他的背,一下下顺抚着胡撸下来,直到肩头的呼吸彻底平缓绵长,才悄悄起身换衣服,顺便掏出手机查了查。</p>
林竹睡得正熟,察觉到他不在就有些不安,摸索着四处找他。钟杳眼疾手快,把自己的衣服塞进他怀里,拢着胳膊抱好,安抚地轻拍了两下。</p>
林竹顺着他的手靠过来,轻轻蹭了下他的手背,唇角就又没心没肺似的满足翘起来。</p>
钟杳心口软得一塌糊涂,险些就要再鸽这群老朋友一次。深吸几口气压下念头,俯身亲了亲林竹的额头,放轻动作出了门。</p>
林竹没能安稳地睡上多久。</p>
这么大的事,剧组不可能不通知导演。靳振波那边没多久就得到了消息,一个电话打到他手机上,毫不留情地对着他教育了一通。</p>
“是我们不好,应该提前跟您打招呼的。”</p>
已经习惯了这种长辈特有的关心方式,林竹趴在被窝里,好脾气道歉:“我知道了——您放心,就这一次,下次一定不给剧组添乱……”</p>
“是嫌你添乱?小小年纪风里来雨里去地挣的钱,就扔这种片子里?”</p>
靳振波是正剧导演里少有的清醒派,毫不掩饰对自己拍的片子的态度:“这种片子限制广告投放,最多不赔本,能赚回来三成都是运气好,是我们这些一心要搞艺术的老骨头该干的事,你跑来掺和什么?”</p>
“你们现在就该在艺术高度的基础上攒钱,再攒钱,有了钱才有说话的资格,想拍什么不想拍什么才能自己说了算。”</p>
靳振波恨铁不成钢:“我们这辈子就跟这儿共沉沦了,你们跳进来干什么?把钱都压在这儿变成死钱,你们往下的路怎么走?”</p>
林竹从小几乎没遇到过这种嘴硬心软的长辈,心头一烫,清清嗓子:“靳导,您放心,我不缺钱……”</p>
这样的训斥,多听多少也是没关系的。</p>
林竹轻吸口气揉揉眼睛,爬起来坐直:“我们还有钱的,肯定不至于全压在这儿,您放心……”</p>
他耐心和靳振波解释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几乎要把自家存折给靳振波亮一遍,好不容易才把靳导安抚下来,让他放心接了这笔投资。</p>
钟杳还没回来,林竹身上犯懒不想起床,正准备道个别挂了电话继续睡,靳振波的声音又传过来:“对了,那个黎奕杰忽然对付钟杳……你小心一点。”</p>
林竹微怔,意识忽然清醒几分,撑身坐了起来。</p>
“圈子里没有无缘无故的矛盾,你们钟老师又没招他没惹他……”</p>
靳振波看惯了这些大风浪,稍顿一刻,猜测:“是有什么事让他误会了吧?”</p>
想起上次靳导对钟杳的暴怒指控,林竹实在不好意思说实话,含混答应:“是,不过都是子虚乌有的事——”</p>
“当然是子虚乌有的事。”</p>
靳振波打断他,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可是——是谁这么无聊。偏在这场戏之前,把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传到了他耳朵里呢?”</p>
林竹豁然一惊。</p>
靳振波平时向来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愿意多说,点到即止:“这种事你们看不出来,我们在这儿待得久了,就容易多想……你是他的经纪人,这话我不跟钟杳说了,你留个心眼。”</p>
靳振波:“国内的圈子现在很封闭,除了九十年代那一拨,再往后要出个能走出去的……太不容易了。他现在有这个前途,别让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在这时候坏了他。”</p>
该说的都说过了,靳振波没再多话,挂断了电话。</p>
林竹靠坐在床头,稍稍攥紧了手机。</p>
他进圈子时间太短,又习惯了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阳谋,罕少遇到这种借刀杀人的局面。可让靳振波一点拨,心里也就差不多明白了。</p>
给黎奕杰传消息的人应该很小心,只让他笃信了这个念头,故意设套,刺激得黎奕杰跳出来和钟杳对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