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和有些为难，转头去看夏元吉，发现夏尚书不在，再看侍奉朱瞻壑的宦官，黄少监弯腰咧嘴，唯少保是从。</p>

“殿下还小。”</p>

“我不小了，我能拉开铁弓。皇祖父都说我再长打一点，就能射下金雕！”</p>

不到两个巴掌长的铁弓，射金雕……论起忽悠人，永乐帝当真天下无敌。</p>

无语半晌，不想打击朱瞻壑的积极性，孟清和只得叫来亲卫，询问朱高煦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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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功--夫，朱高煦已走到田地-中-央，亲卫不敢耽搁，一路小跑。</p>

“伯爷，太子殿下之意，世子可到田间，不必收割，捡拾麦粒即可。”</p>

孟清和点点头，让人提来一只精致的木篮。</p>

黄少监本想接过去，朱瞻壑一定要自己提着，“孤有力气，自己来！”</p>

“世子自己提篮可以。”孟清和弯腰笑道，“但让黄少监陪同世子一起下田，可好？”</p>

“好！”</p>

朱瞻壑点头，大眼闪亮。</p>

朱瞻圻不甘被冷落，啊啊的叫了两声。</p>

朱瞻壑转过身，严肃道：“弟弟在这里等着，待长到和兄长一般，能拉开铁弓，才能下田。”</p>

“啊！”</p>

“听话！”</p>

“啊啊！”</p>

“真听话？”</p>

“啊！”</p>

“好，为兄走了。”</p>

孟清和转头，深吸气，不能笑，绝对不能笑。</p>

天知道，一大一小两个年画娃娃凑到一起，场面到底多喜人。</p>

朱瞻壑提着篮子在前边走，黄少监弯腰在后边护着，生怕朱瞻壑磕碰到一点。倒是朱高煦不在乎，见黄少监护得紧了，扬声道；“不必如此，孤小时候，在校场滚上几个来回也未见如何！”</p>

孟清和没上前，负手立在田边，看着麦田里的朱高煦父子，眉目舒展，有种夙愿达成的感慨。</p>

历史已经不同。</p>

大明不会再走回原来的轨迹，脚下这片土地曾承受的苦难也不会再发生了吧？</p>

思绪飘飞间，秋风拂过麦-浪，走到地头的朱高煦直起身，放下镰刀。等朱瞻壑走到身边，见他热出汗水，小脸通红，硬是不吭一声，一把将他抱起，用力抛了两下。</p>

“好，是孤的儿子！”</p>

父子俩的笑声随风传出，田间的军汉和农人，似乎都能感受到这一刻的喜悦。</p>

一种带着蓬勃生机，自内心深处迸发的快乐。</p>

孟清和也被感染，不自觉弯起嘴角。换做十年前，如何能想到今日？</p>

那时的高阳郡王，还是个行事肆意的少年。一句“小娘”，足足让他牙疼两个多月。</p>

肩头忽然一沉，熟悉的冷香萦绕在身边。</p>

孟清和脸上的笑意更浓，举臂覆上肩头的大手，道：“国公爷，能遇上你，能活在当下大明，我此生无憾。”</p>

甜蜜的情话，他会说，却不愿说。面对身边这个人，他只想给出最真实的自己。</p>

聪明，却依然有些笨拙。</p>

情感无形，却浓得似血，要化入骨里，真正的刻骨铭心。</p>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忘却。</p>

正如他之前所言，有此一遭，此生无憾。</p>

沈瑄没有说话，反手扣住孟清和的掌心，五指-交-缠，用力得让孟清和手指发麻。可他没有挣脱。</p>

用力回握，像是用自己的手，攥住整个世界。</p>

再疼再麻，他乐意！</p>

整整半个月，北疆之地沉浸在丰厚的喜悦之中。</p>

八月间，河北大宁都发了蝗灾，好在规模不大，没造成太多损失。倒是一些养殖鸡鸭的牧民得了好处，散养的家禽个个吃得油光水滑，在互市中售卖，小赚一笔，甚至比得豢养牛羊的收入。</p>

孟清和没有倡导规模化养殖，这个时代不比后世，一旦牲畜生病，很可能会影响整个部落的生计。</p>

只是他没想到，古人的智慧委实不可小觑。</p>

等他发现时，大宁附近的两个守御千户所，养殖鸡鸭的牧民数量早已超过养殖牛羊，还有了专门的“兽医”。</p>

据悉，这些兽医多是番邦之人，乘大食海船远渡重洋而来。本为到大明做生意，结果被大明的繁荣和强大吸引，住下就不想走了。</p>

永乐朝以前，北疆之地一直同贫瘠挂钩，时常被鞑子的骚-扰，每逢春秋都要被打谷草，自然称不上繁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