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之虽然冷漠,但好歹还是男人。</p>
接下来,雪芝带着儿子和四大护法,出席左阳女儿的满月宴。赫连飘飘则是直接被抬上轿,赶往左府侧门。</p>
左阳的面子很大,黑白两道都有他的朋友。雪芝在宴会上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大堂也布置得很是喜庆奢华:入门一把巨大的貂尾扇,地面铺着大红色的波斯毛毯,只要是靠着墙的地方,一定会有昂贵的商彝周鼎。左右两边各一排红漆反角楠木桌,桌面上摆着白玉花瓶,桌上摆着无数佳肴珍馐,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开胃菜便是银碗装的血燕窝。宴会正中央摆着左四爷不知从什么途径弄到手的前朝纯金雕龙,龙的眼珠子是两颗夜明珠,桂圆大小,闪着奇光异彩。左阳身型高大,身披云豹重裘,站在门口成了一口大钟。他老婆身段苗条,是个标准的美人儿。她身穿宝蓝织锦裙,披着白狐肷披肩,往来宾人手送一个红包,均是沉甸甸的金线梅花锦囊。她身后奶妈抱着个漂亮的奶娃娃,几乎每路过一个女子,都会忍不住上去逗一逗她。</p>
重火宫人到时,没有女儿的雪芝自然忍不住多看了那孩子两眼,还冲她笑了笑。那一直睁大眼看着来往宾客的奶娃娃,居然也在对她笑。然而,奶娃娃她娘却不那么喜欢雪芝。左夫人防备地往后退,做出护住孩子的动作。这动作倒是让左阳很尴尬,连忙陪笑,招呼雪芝进去。雪芝干笑一下,便进去,却很清楚地听到后面夫妻的对话:</p>
“她到底是我们的客人,有不满你就不能忍忍么?”</p>
“没有办法,昨天我梦到她变成了一个尖嘴狐狸,要来吃我的女儿!”</p>
“你……这么小家子气斤斤计较,怎么上得了台面?”</p>
“你说我上不了台面?她上得了台面啊,骚气冲天,恨不得所有男子都看她。你愿意娶一个狐狸精回家?那你休了我,娶她啊。狐狸精是来者不拒的吧!你看她那来路不明的孩子,父亲是谁都不知道!”</p>
左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怕雪芝听不到。雪芝不愿意惹出多的事端,径直往里面走去。可是,老天不帮她,她儿子也很不给她面子。重适用尖尖的童音大声说着:“谁说我来路不明?我是上官透的儿子,我爹可比你这□□相公英俊、有钱、武功高。我爹是国师公子,你当家的是什么?乡下种菜的,卖几个又旧又破的罐子,便自称儒商?□□想追我娘,当然追不到啊。自个儿当家的管不住,责任都推我娘身上了?”</p>
这下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他们。</p>
雪芝的脸变色,拉住重适便往里面拖:“适儿,你瞎说什么,跟我走。”</p>
左夫人脸色发绿,一手握着锦囊,指着重适发抖道:“你,你,要说丑事,还有哪个门派比重火宫出得更多?你那死鬼老爹从前不知搞大了多少女子的肚子,现在又抛弃你们母子,不知去哪里逍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后面的话被左阳一手捂住。</p>
“你!”重适推开雪芝,尖声道,“你说我娘是狐狸精是吧,那你便是□□精!还有你这个长相古怪的女儿,跟你长得一样,□□脸!”说罢,伸手在那奶娃娃脸上狠狠拧了一下。</p>
奶娃娃的脸立刻通红。场面僵冷了片刻,她嘶声大哭起来。这下彻底尴尬。雪芝确定,自己儿子比上官透小时还可怕,便是个大祸苗。只是,倘若不是她有事要办,听到这样的话,早已大开杀戒。可左夫人非但不觉愧疚,反倒提高音量,哭了出来:“你这个无法无天的死小鬼,居然动我女儿!雪宫主,你不要因为自个儿死了儿子,便眼红别人家孩子啊。”</p>
重适脾气和雪芝很像,一被人说中要害,火气噌噌上升。他也开始大哭,还扯着左夫人的白狐肷,拳打脚踢。雪芝听到这句话,之前强压的怒气也瞬间消失。她再看看左阳的女儿,那张脸是那样纯净可爱,让她立即想道到多年前,死在释炎手上的显儿。如今适儿茁壮成长着,显儿却早已失去了脆弱的小生命。所以,无论适儿做错什么,雪芝都不会责备他。她要对适儿加倍的好。所有亏欠显儿的,她都会偿还给适儿。</p>
因为太过伤痛,雪芝已经忘记如何还击。她只是拉着重适,不让他继续添乱。看到雪芝明显受伤的表情,左夫人也有些于心不忍,想开口解释一两句,却又被乱咬人小狗一般的重适逼疯。左阳拉住她,整个场面一团混乱。宾侣们也开始纷纷劝架。这时,一个女子软绵绵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出了什么事,为何这样热闹?”</p>
很多人都认得这个声音。人们也自然让开一条道。七樱夫人走过来。她身穿金钱蟒长裙,裙摆飘飘,佩环华贵,手里提着一个玛瑙鼻烟壶。她个子并不高,但是被六个男子众星拱月的包围着,却是格外妩媚动人。然而,她在重适的眼中却是透明的,他还是继续没完没了地闹腾。七樱夫人不语,她身后的虞楚之却走上前来,摸了摸重适小小的脑袋。</p>
发生了奇怪的事。任别人怎么拉扯重适,他都没有反应,虞楚之这样一摸,他竟转过头来,用哭红的眼睛看着虞楚之。重火宫很多弟子都说,只有神仙,才能让哭泣的重适安静下来。重适平时很依恋重雪芝,可一旦他哭,她也别想成为那个神仙。任她如何哄、逗、骗、摇晃、捂嘴,甚至用细竹条抽**,他都不会闭上那装了长笛的嘴。很显然,虞楚之也不是神仙。重适回头看了他一会儿,又转过头去拉扯左夫人的绫绮和奶娃娃的脚,持续哭闹。突然,虞楚之挡在重适和左夫人中间,蹲下握住他的双手。这下重适更不乐意,嗓门更大。虞楚之轻轻道:“适儿,昨天我遇到一个冥寂士。他给了我一个难题,我如何都解不开。”</p>
重适依然在哭着,不过在他说的过程中,哭声渐小。虞楚之道:“我给了他无数种答案,他都说是错的。于是,我叫他给个正确答案,他却说,你去问天下第一聪明人吧。然后,我翻来覆去想,谁会是这天下第一聪明人呢?”</p>
重适已是干打雷不下雨。他看着虞楚之,眼中露出期待的神情。虞楚之道:“我遇到的很多人都不够聪明,直到刚才看到你,我便跟身边的叔叔们说啊,这个孩子便是第一聪明人,你说是不是?”</p>
重适道:“那个高人问了你什么问题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