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到病床边，伸手摸他脸。尖细的下颚，高挺的鼻梁。他躲，躲不掉。现在她力气比他大。</p>

“手拿开。”</p>

他说，声音虚弱，没有恫吓力。她当作没听见。</p>

第一次被轻薄，允圣熙气愤，闭上眼睛。</p>

幸好这时，允洛回来了。</p>

她推门进来，看到寇儿手在圣熙脸上摩挲，而圣熙闭着眼，睫毛颤抖。</p>

允洛握住门把，进退不得。寇儿却已听到动静，朝门口望。</p>

“圣熙醒了。”寇儿把手撤回，**口袋。</p>

允圣熙闻言，睁开眼睛。</p>

允洛走进，盯着他眼睛：“醒了？”</p>

她的声音，听来竟比他还要无力。</p>

“感觉好点没？”</p>

他点点头，手指动一动，要她坐到身旁。</p>

“我……睡了多久？”</p>

“六天。”</p>

“……”他抿了抿唇，“姐，我渴。”</p>

允洛立刻取了水杯，用棉签蘸了水，轻轻抚触他干裂的嘴唇。</p>

*** ***</p>

周六下午，阳光普照，是初春以来天气最好的一天。</p>

酒吧里幽幽静静。裴劭来的时候，是下午三点，那时客人稀少，处处呈现一派不受阳光青睐的低迷景象。</p>

他一个人喝酒，自斟自饮。</p>

身处此地，人很容易失去时间的观念，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幻，这里却不受丝毫影响。</p>

不知何时开始，酒吧的客人变得越来越多，他猜想：大概是晚上了吧！</p>

可他还是不想回家。哥哥偕未婚妻近日归国，一年都难得一见的父母回家次数陡然增多，可惜，他们眼里，已经没有他这个小儿子的存在了。</p>

被忽略的感觉，有点糟。</p>

他仍旧坐在角落啜饮。遭遇各色人等的搭讪时，沉默以对。有些人，他想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却对他不加理睬，有些人，他不愿理会，倒偏偏要来招惹。</p>

边上那张台子，几个小姑娘在喝B52，烈性鸡尾酒。喝的时候用火点着，取来吸管一口喝掉。</p>

看她们尖叫。他觉得有趣。</p>

她们也看到他，“Hi！”肆无忌惮的青春面孔。</p>

他挥挥手，算是打招呼，然后继续喝自己的酒。</p>

生活历来顺风顺水的少年，面对偶尔的不如意，用酒精镇痛的同时，还想要隐藏自己，也是无可厚非。</p>

“小子，怎么躲这儿来了？”</p>

正在裴劭看着那群尖叫的女孩子，眼神有些呆滞的时候，突然有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即，裴劭左边肩膀一沉，一个瘦高个儿男人出现在裴劭身侧。</p>

“裴霖回国，你不用陪着？”</p>

魏子飞说完，不忘重重拍一下裴劭肩膀。</p>

裴劭笑一笑，“怎样？不行啊？”</p>

魏子飞也坐下，他是这个酒吧的熟客，酒保知道他喜好，送上杯马爹利。</p>

“有时候真怀疑你‘不行’。”</p>

魏子飞呷一口酒，叹道。</p>

“说来听听。”裴劭支着头看他，作侧耳聆听状。</p>

“情人节拉着我妹妹**去了？”</p>

裴劭看他一眼，没说话。</p>

魏子飞也回看他一眼，只不过，这一眼，已有所指，看向他下半身。</p>

“我妹说你是君子。可我怎么不知道21世纪还有君子这玩意儿？”</p>

裴劭被盯得直犯憷，推他一掌，“神经！”</p>

“别不好意思呀！跟哥哥说，是不是真不行啊？”</p>

裴劭白他一眼，他当没看见，继续侃侃而谈。</p>

“还是……你喜欢男的？”</p>

“……”</p>

裴劭自认这19年来过得是顺风顺水，虽谈不上十分的轻松惬意，但至少并没有这么多不如意之事。</p>

可此时此刻，他尝到了挫败感。</p>

原来，有些东西，真的是强求不来的。例如，爱情。又例如，他这位口无遮拦的损友。</p>

“不会吧，你什么时候好上这口了？”</p>

裴劭的沉默被这损友归类为默认。</p>

裴劭用力咬住牙齿。他对自己说，你得忍住！</p>

“玩这个可得小心啊，惹上什么病就糟了。”</p>

“……”</p>

忍住！</p>

“要不这样？我朋友新开了家夜总会，等哪天有空我带你去见识见识。”</p>

“……”</p>

忍住！！</p>

“你还别说，那里的小姐，嫩的都能掐出水来，多得是干净漂亮又高学历的，配你……”</p>

“你！给！我！滚！”</p>

忍不住了。</p>

裴劭朝他低吼。</p>

可裴劭虽然气，倒还记得这厮在这酒吧有点股份。</p>

这毕竟是人家地盘，他要坐在这里，拉也拉不走。</p>

裴劭很快意识到这点，酒杯里最后一点酒喝完，便起身离开。</p>

魏子飞在身后喊他：“要不要我给你物色一个？”</p>

裴劭出了酒吧，深呼吸一口，抬头看天。</p>

夜色如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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