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宁正色起来,同皇贵妃道:“娘娘,有些话,阿蛮不知该说不该说。”
皇贵妃以为她是要说纪桐樱选婿的事,笑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还请娘娘屏退众人。”谢姝宁起身裣衽行礼,模样端肃。
皇贵妃看了看左右伺立着的宫人,又来看她,见她眸光清澈澄净,神色却极为肃然,不由微觉诧异,摆摆手让人皆退到外头去,亦正色起来,问谢姝宁道:“是什么要紧的话?”
谢姝宁站直了身子,将几日来反复斟酌过的话说了出来。
肃方帝今后的路,几乎一目了然,皇贵妃必须早作打算,若不然,苦头迟早是吃不尽的。
一旦哪日肃方帝彻底厌了皇贵妃,暴虐性子又日渐加重,难保皇贵妃跟大皇子还有没有活路。连自己都无法自控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谢姝宁心中十分忧虑。
这些话,原不是她该说的,但她若不说,皇贵妃怕也不会想到细鸟身上去。
自然,她一个十几岁还未出阁的姑娘家,话不能说白了也不能说得太分明,所以她只是提醒了皇贵妃,是不是该去见一见淑太妃,敲打拷问一番,当初她在皇帝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皇贵妃认真听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惠和原是在怕这个……”
谢姝宁汗颜,她要开口便只能先寻个由头,故而只能拿了纪桐樱的话来开头,再引出后头皇帝的不对劲跟当初细鸟的事来。
“娘娘可千万莫要告诉公主,这话是从我这泄露的。”谢姝宁佯作娇怯。
皇贵妃长长叹了一声,看了看窗外明媚的天光,展颜道:“休怕,绝不告诉她。”
二人相视一笑。
谁也没有再提细鸟的事。
谢姝宁是装作无心说起的,皇贵妃则是听者有意,待到谢姝宁离宫后,便打发了人去仔细搜罗信息,又亲自去见了青灯古佛相伴的淑太妃。
纪桐樱的亲事,便也因为这件事,略缓了一缓。
等到暑气渐浓,雪白的荼蘼花开了一丛又一丛时,淑太妃死了。
容家一夜之间锋芒尽收,但接连惹祸出事,倒了大霉,步上了李家后尘。
没几日,容家家财便尽数充入国库,更一连砍了淑太妃父亲跟两个兄长的脑袋。
区区一门商贾,四处行贿,买卖官职……乱七八糟的罪名一箩筐也数不清。
谢家二房的四太太容氏,当即便晕了过去,瘫在了病榻上。
消息传到长房时,已好转许多的三夫人蒋氏坐在那怪笑了起来。
时至今日,她才算真的明白了。
原来那支签上写着的,分明是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