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诧异,觉得晚间的古庙同白天大不一样,这小小的禅房中竟然阴气森森。狗子心中一动,便伸指掐诀开了天眼,却见如丝如缕的阴气有如实质一般在房中游动,他因修炼有通天诀,五感十分灵敏,隐隐的竟然听到有呻吟之声。狗子不由心中一动,他悄悄的潜出了房子,出了房间才察觉出那阴气极浓,本是月朗星稀的六月末,却生生被阴气遮的不见星月,白日间浓浓的暑气此时竟也消散不见,一股股阴冷之气透衣而入。好在狗子早便察觉不妥,通天诀运转间,阴气入不得体。</p>
狗子心道,这是什么神鬼妖邪,竟然有这般法力,如此浓郁的阴气,便是行走过这么多地方,也不曾遇见过。心下更暗暗警醒自己不要大意,四下打量间,却见到商举子房中一灯如豆,窗上映出一对交缠的人影,这荒村古庙中,哪里来的女子?怕不是什么不详之物吧。</p>
狗子跳上房顶,揭开瓦片向里一看,心下吃了一惊。却见商举子此时正抱着一个女子,而那女子在狗子的天眼下,却赫然是一副骸骨。</p>
狗子再四下观瞧,却见书生房中那副画上的美人儿己然不见。狗子心下有些了然,这画果然是有些古怪。但是如此浓郁的阴气,却绝不可能是那画儿散出!</p>
不管怎么说,再让那画吸食下去,商举子的阳气可就要没了,介时,他那小命也会一起去了。狗子略一沉吟,便从小囊中拿出一道符纸,他指画了两下,低喝一声”疾”,那符纸便从房顶小洞中打向那画。</p>
这小小符纸却是一道祛邪符,此符在狗子的操纵之下,如长了眼睛般七拐八绕,正好打在画上原本美人儿所在之处。刚一落到画上,就听得滋的一声轻响,床上的美人儿声音戛然而止,她那迷离的双眼突然睁大,竟散出幽绿之芒,樱桃小嘴张开,一口淡绿烟气喷在那正兴奋的商举子面门之上,再看那商举子,烟气扑来时他便己晕厥过去。那美人儿一把推开身上的商举子,随手一挥,便有一副轻纱遮住了那曼妙的身子,她轻轻起身直向着画中飘去,刚要碰到这画,却见那道小符金光一闪,那美人儿突然发出一声尖嚎,那声音尖利刺耳,浑不似人声,身子也似触电般被弹回来。她跌坐在地,眼中透着一丝怨毒,向着房顶道:“何人坏我好事?”说着手一指,就见一道绿芒竟从她手中飞出。</p>
狗子见到这鬼物竟如此凶历,不由心中一动,他闪身躲过了那道幽绿鬼火,起身便纵向远处。屋中鬼物见狗子急逃,以为他不过尔尔,便嗖的起身追去。狗子回望间见后方一道曼妙的身影果然追了出来,心中也是好笑,这鬼物怕是从未接触过道士,竟然看不出那道符纸的历害。</p>
一人一鬼追逃间,狗子眼见前方正是后殿广场,便立在当地。那鬼物追过来后,见狗子竟然不逃了,便也停下,笑吟吟的问:“你倒是逃啊?怎么不逃了?”说罢便是一阵咯咯浪笑。那笑声在这阴森的鬼刹中却显得诡异恐怖。</p>
狗子也笑了,他很是好奇的问那女鬼:“你竟然敢追来?”</p>
那女鬼冷笑道:“我为什么不敢?这处是公子的阴巢,阴煞之气取之不尽,我在此处就是无敌的。”说完突然间一挥手,那浓如实质的阴气顿时化作一道索链,竟然向着狗子绑缚过来。</p>
狗子见那阴索袭来,不由心下好笑,看来此鬼物格局甚窄,他怕是不知道什么叫仙家手段。淡笑间,狗子的身影竟突然消失了。那鬼物大惊。当此时却忽然听见背后有人轻喝:“定”。</p>
那鬼物忽间然就一动也不能动了。狗子转到她前面,仔细打量着面前那只有眼睛还在急转的鬼物道:“是不是从未曾来什么人收拾你等,你才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追来?”</p>
说罢便又取出一道符,正好贴在那鬼物额头,一挥手道声解,那鬼物的定身之术己解,却因那符一下子萎顿在地,瑟瑟发抖。</p>
狗子蹲下身看着眼前的女鬼,跟她道:“我来问你,你一直寄身在那画中?”</p>
女子哆嗦着答:“正是”。</p>
狗子又问:“是那商举子带你来到这里?”</p>
那女子却摇摇头道:“不是,我是被此庙中的鬼刹拘在此画中,它将我挂在禅房中,过往的客人如果住进来,便指使我下来迷惑这些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奉上阳气,供鬼刹修炼。我,我也是被迫的。”那女鬼回话间神色有些闪烁,狗子好笑,心道如果此事对你毫无益处,你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帮那鬼刹?</p>
又问她:“那鬼刹就是住在这里?”</p>
那女鬼却摇头道:“此处是公子布置了来吸取阳气之所,他并不在这里,他在,他在后山的大坟中。”</p>
狗子了然点头,确实,这里并不似一处绝阴之地,女鬼这倒是实话。又看了看她身体内那若隐若现的骸骨,疑惑问她:“我观你不似一般鬼物,那鬼刹是如何将你拘在画中的?”</p>
女子听问,悲悲切切的回道:“道长,这事说来话长了。”</p>
这女子自称姓姜,家中就她一个独女,父母对她爱如珍宝,又兼家财颇丰,便为她招了个女婿。</p>
她那夫婿初时与她成亲,俩人十分恩爱。可是没过几年他那父母便撤手去了。随着年龄渐长,这姜氏一直无所出,他那夫婿便与房中丫鬟眉来眼去。有一次俩人**,竟被姜氏撞了个正着。那丫鬟胸前肚兜己被解下一半,姜氏一向善妒,见此情景哪里能容,便叫人打杀了那丫鬟。可及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开了,还是被那丫鬟与夫婿**之事刺激的,姜氏竟也开始风流成性起来。跟左近的商户与那些所谓才子勾勾搭搭。因她夫婿乃是赘婿,所以也不大敢管她。渐渐的她这风流的名声可就有了。大伙见到他那夫婿,都戏谑的叫他绿头翁。</p>
那一年姜氏也才二十七岁,正是鲜花盛放的年纪,早春三月,他夫婿突然提议要去郊外踏青,那时她正同县学里一个年轻的教谕打的火热,本不想去,却不料她那夫婿竟然可怜巴巴的说,她冷落于他。姜氏本就心虚,便就同意了。郊外有什么好玩的,只有这处文殊院还可堪一游,那时这庙里香火虽然不盛了,却还有几个和尚,她随夫婿到此游玩时,却不料被夫婿勒死在这古庙禅房中。她死也不明白为何前一刻还温柔体贴的丈夫,后一刻竟如此狠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