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p>
夏日炎炎,热浪扑面。极目望去,能瞧见空气被分割成不成型的波浪形体,朦胧着每个人汗涔涔的视线。</p>
长街上疾步走着一个青年男子,看目标方向应该是坐落在城中处的御史府。这人衣角被过大的动作带的上下翻飞,额间早渗了一层薄汗。</p>
若有认识的,定能看见此人正是当今的兵部尚书,陆舟。</p>
然而他隐于人群中,步伐匆忙,无人注意。</p>
陆舟行了一段路,却见前方有阵阵拥堵之声,里里外外围了好大圈的百姓,他离得远,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p>
若是以往,他这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定会上前看个过瘾,奈何今日却是焦急又心事重重恨不得绕开前面那段路,飞至御史府。</p>
陆舟最终决定绕开拥堵的行人,选择了一条偏僻的小路,终于在片刻之后到达了御史府。</p>
辅一进门,他就按捺不住,冲着里院疾声道:“你知不知道谢璋让宋徽独自去往柔然军营了?”</p>
景行彼时正倚在贵妃榻上,手臂边放了一器皿冒着冷起的冰块。他一面懒懒地将手中的书册翻了一页,一面敷衍地应道:“知道。”</p>
“谢璋脑子有什么问题?”陆舟进了内院,气还没喘匀,站在景行面前怒道:“宋徽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书生,去了柔然军营能干什么?”</p>
陆舟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型,更是鲜少在景行跟前发脾气。现下勃然大怒,终于让景行的目光离开了书册,轻飘飘落在了陆舟的身上。</p>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景行放下书册,捻了块冰块进嘴,待融化入肚之后才缓缓说道:“谢璋有自己的考量,你与兰州相隔千里,怎么还操心起那边的战事了?”</p>
“不管谢璋有什么考量,就不该让宋徽独自前去。”陆舟缓过了神,才发觉自己语气太过,忙收敛了些许,但仍带着毋庸置疑的责备。</p>
然而景行却从其中品出了点不寻常的意味。他坐直了身子,看向陆舟,复而耐心地解释道:“首先,谢璋不可能自己去,主将离军,易散军心。孟鸣争也不可能去,他驻守西北多年,已经代表了西北。那既然两个稍许重要的人都不能去,除了宋徽,还有谁能去?”</p>
陆舟: “我明白,可是……”</p>
景行淡淡地打断了陆舟即将开口的话:“泊潜,你自己的私事我管不了,但若是因私心扰乱了公事,我可就不答应了。”</p>
陆舟心里一惊,抬头时正瞧见景行又捻了块冰块放入嘴中,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答道:“是。”</p>
“天气炎热,思虑太多小心肝火。”景行轻笑,“相信谢璋,总归是我们半个盟友。宋徽不会出什么事的。”</p>
总的来说,陆舟在景行面前是藏不住什么秘密的,景行今日能几近苦口婆心地劝说,陆舟便觉得,景行大约知晓了自己与宋徽之间的,所谓的私事。</p>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将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p>
一席话毕,炙热的温度已将器皿中的冰块热化成了一滩水,他蹙着眉唤来侍女更换,却感觉到侍女在不远处半晌没了动静。抬头一看,见那人正浑身发抖地跪趴在地,额间的汗渍染得地面湿了一小块。</p>
景行先是一愣,复而明白了什么,淡笑道:“怎么?你们家夫人又来请我去吃晚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