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殷如是的眼里，谢璋说的话俨然就成了欲盖弥彰。</p>

在殷如是看穿一切的目光里，谢璋逃命似地离开了一枝春。哪只前脚刚迈出去，后脚便见早该离开的景行正在不远处的一个树荫下等着他。</p>

将近入冬，树上的枝叶落得所剩无几，有一片恰巧落到了景行的发间。而后者却恍然未觉，只是将目光凝在谢璋身上，在谢璋被着目光盯得几欲落荒而逃之际，才淡淡开口道：“你做什么了？发髻都乱了。”</p>

一面说着，一面极其自然地将谢璋散落至鬓角的碎发挽上耳后，犹如这个动作做了千百遍。</p>

谢璋却只觉景行的指尖擦过之处，滚烫至极。</p>

……</p>

新官上任三把火。</p>

听人说，钟悦在来到吏部大门后，就将自己关在吏部的主事厅中，没日没夜地翻看彭城纪余严一案。</p>

在外人眼中，彭城一案确实是有着非常大的疑点，譬如纪余严为何会突兀地死在了大理寺牢狱中；彭城那些无户的难民们，背井离乡后去了哪里；而追查此案的户部尚书沈愈，又为何惨死于中秋之夜。</p>

钟悦将自己埋在书册卷宗之中，没日没夜地翻阅了数十天，终于找出了想要的东西。年轻的吏部尚书神情一顿，而后在标红的名册上，又用墨水圈了一笔。</p>

饶是灯火昏黄，透过明明灭灭的烛灯看时，仍能看到那个被做了双重记号的名字：</p>

谢澄。</p>

……</p>

晚秋的天气变幻多端，谢璋清晨醒来时还是晴空万里，结果用完午饭和黄坚强在屋子里玩闹了一会儿，再出门时，雨水已经哗啦啦地落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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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璋撑了把伞，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大理寺接应一下谢澄，就见自己许久不见的近侍温岐，正慌慌张张地从侧屋跑进了大雨之中，一个眼神都没留给谢璋。</p>

谢璋站在原地，眯着眼看了他的背影半晌，而后原地逡巡了片刻，便打消了去大理寺的念头。</p>

只是这场雨来得及，去得并非快，淅淅沥沥地从中午下到了傍晚。</p>

谢澄一去无音讯，谢璋在府上等了许久，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去，夜色中仍没有谢澄归家的身影。谢璋心中莫名地不安起来，随后他当机立断，伞都顾不上拿，就要冲进雨中。</p>

然而谢府的大门此时却发出“轰”的一声响，有人推门而入。谢璋定眼一看，是常在慕容燕身边的那个老太监。</p>

老太监是前朝的人，慕容燕因其在宫中做到事无巨细便留下了他。谢璋与这个老太监有些交情，当初景行被迫与谢璋纪余严一起前往彭城时，就有这个老太监的功劳。</p>

是故谢璋只消看老太监一眼，便知是谢澄出了事。</p>

老太监神情没什么变化，用那副惯用的嗓子尖声道：“皇上口谕，传大理寺卿之子谢璋入宫面圣。”</p>

言罢，在谢璋经过身侧之时，老太监在他耳边轻轻提醒道：“纪余严。”</p>

旧事重提，连谢璋都没料到，纪余严死了这么久，在尸身大约都已被虫蚁啃噬殆尽之时，还能给他添上一笔麻烦。</p>

谢璋被带到御书房的时候，谢澄正一言不发地跪在案边，额角似乎被重物砸过，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p>

谢璋看了一眼，眼底登时升起压抑的怒火，晦暗不定中，又被主人强行压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