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即将入春的缘故,临安的雨下了三四天还不见停歇。</p>
京城里的百姓心头,也如萦绕着绵绵的冬雨,愁思不绝。</p>
在景大人监国期间,他们的日子尚且过得算安宁。可近日不知发生了何事,新上任的储君,将一顶叛国的帽子扣在了大人的头上,还说要与宣王爷一齐清君侧,净朝野。</p>
景大人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叛国?</p>
民间众说纷纭,大部分却在心底还是不愿接受新上任的储君慕容博。</p>
而此时此刻,被众人议论纷纷的慕容博,正坐在太和宫中的高位之上,等着接待一个人。</p>
朝堂上零零散散地站了一些人,多数都在慕容博开朝时以重病为托辞,不愿上朝。可慕容博并不介意,因为事到如今,谁的手中握有刀刃,谁才是那个能够说话的人。</p>
朝堂上下的人百无聊奈地杵了许久,终于等来了慕容博等的人。</p>
此人瞳孔似金,发丝微卷,一身异域的长袍委地。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噙着笑意入了太和宫的正殿。</p>
慕容博缓慢地击了三下掌,道:“还不恭迎柔然的艾尼王子?”</p>
大渝的将士们,此刻还在遥远的边关与柔然交战,保卫故土,可大渝的掌事之人,却在此时此刻,放任敌军深入我大渝朝堂。</p>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p>
把诸多浴血奋战的将士当做笑话?把堂堂大渝王朝当做他柔然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驯马场?</p>
有脾性刚烈的朝臣,纷纷摔了手中的朝板,拂袖而去。</p>
慕容博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他微微呼出一口气,才压下心中暴戾,道:“叛国的景行已经被本太子收押狱中,待我登基那日,便可处以极刑。”</p>
在阶下沉默多时的钟悦,上前一步道:“敢问殿下,陛下现在何处?”</p>
自古以来,储君只有在先皇驾崩之时才可登基,难不成,慕容燕已经死了?</p>
慕容博抬手笑道:“父皇已下了诏书,他老人家病重多日,已无力涉足朝堂,让我尽快登基。”</p>
阶下传来阵阵低语。</p>
钟悦却迎着慕容博的视线,再次说道:“不知娴妃娘娘是否知道此事?”</p>
外人一提及慕容博的生母,他便想变了一个人般,浑身都是暴戾。</p>
“你想说什么?”</p>
钟悦:“臣的意思是,登基如此大的事,还是需要生身父母皆在场的。”</p>
话音刚落,一个嫩黄身影自殿门口匆匆而来。慕容博一看见来人,脸上的暴戾几乎要掩盖不住,厉声道:“你怎么回来了?!”</p>
“我不能回来么?”娴妃冷笑一声,“你把我支去城外的寒山寺,就是为了趁机与外族勾结的?”</p>
宣王本沉默地站在一边,此时也上前拦在娴妃身前,沉声唤了句:“思思。”</p>
“你别叫我。”娴妃蓦地推开宣王,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轻蔑地看向慕容博,“我还道你是如何想要让我刮目相看,原来竟是卖国求荣。慕容博,皇位是自己争取而来,不是**卖我大渝的尊严而来!”</p>
眼下的境况,就算是丝毫不了解内情的人,也能知晓个大概。一时看向慕容博的目光,都多了份质疑。</p>
慕容博成为众矢之的,方才的气定神闲顷刻间化为滔天的怒火。他猛得从高位上跳起,青筋突起的手一把捏住了娴妃的脖子,咬牙切齿:“我杀了你——”</p>
“你早就……想杀我了。”娴妃双目反红,气息游离,“来啊,杀了我。”</p>
朝中顿时乱作一团。宣王一手握于剑柄上,慌乱间呵道:“博儿!”</p>
“我看谁敢动一步!”慕容博大呵一声,环顾四周道,“我是太子!不日就会登基,你们谁不要命的,就动一步看看!”</p>
说话间,艾尼轻轻动了动手指,便有一群军服裹身之人,自暗处缓缓浮出。</p>
慕容博眼中血红,显然已陷入了疯魔的状态。他死死地盯着娴妃温雅的面孔,脑中闪过的,却是儿时一幕幕的打骂与虐待。</p>
手指蓦然一收。</p>
却见高位的斜后方,有一个明黄色的身影飞将而来,慕容博来不及反应,就被极大的力道撞得一个趔趄,手也脱了力。</p>
再抬头时,慕容博对上了慕容燕满是怒容的脸。</p>
“逆子!你还准备杀母!我慕容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p>
朝堂上喧闹未止,慕容博一个个眼神看过去,只觉胸中那股缠绕的怒火丝毫未灭。他看着慕容燕一张一合的嘴,却仍没有收敛。</p>
在众人震惊的呼声中,慕容博一把推开慕容燕,再次握上了娴妃的脖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