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我是你的母妃。”</p>

“正因您是我的母妃，儿才会这么说。”朱瞻基表情冰冷，丝毫不像九岁稚龄。</p>

平王妃咬着嘴唇，看向殿内的宫人和宦官，握紧胸口，一股郁气久久不散，逼红了双眼，伤心竟比刚刚多了十倍。</p>

朱高炽坐在圆凳上，垂着头，对妻子和儿子的话置若罔闻。</p>

侯显匆匆离开，又匆匆折返。</p>

内官监自监丞少监以下，已然忙碌起来。</p>

锦衣卫北镇抚司灯火通明，杨铎高踞首位，身后一副猛虎下山图，几-欲-噬-人。</p>

灯光映衬下，大红的锦衣似浸出鲜血，俊美的面容染上冰冷的妖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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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的意思，众位可都知道了？”单手抚过腰间金牌，杨铎冷声道，“要是谁敢在这个时候出岔子，缩手缩脚，南镇抚司的弟兄可不是摆设！”</p>

声音不见多高，话中的冷意却让众人胆寒。</p>

纪纲站在右列第三位，先他人出列，抱拳道：“请指挥放下，卑职等定当竭尽全力！”</p>

“光是尽力还不够，必须将事情办好，诸位可明白？”</p>

“是！卑职等明白！”</p>

北镇抚司大堂中，锦衣卫指挥同知，指挥佥事，校尉，千户等齐声应诺。</p>

倾盆大雨中，锦衣卫北镇抚司大门敞开，一队队腰挎绣春刀，手持火把的锦衣卫从门内列队而出。随着带队军官的号令，向不同方向飞驰而去。</p>

皮靴踩在青石路面上，溅起一片水花。</p>

闪电撕破天空，京城之内，一片肃杀。</p>

寅时末，徐皇后终于醒了。</p>

确认徐皇后暂时度过大厄，众位太医再次诊脉，重新开了药方。</p>

事到如今，一点差错都不能出。</p>

太医们干脆-撸-起袖子，替代宫人为皇后亲自熬药。</p>

“药渣一定要留着。还有皇后之前服用的汤药，留下的药渣要全部查看。”</p>

赵院判不敢断言，一定是徐皇后服用的汤药出了问题。但他可以肯定，如果徐皇后的膳食和汤药都是按照太医的叮嘱，即使气急攻心，也不会如此危险。</p>

“此事必须详查。”</p>

得知赵院判的推断，太医院上下顿时同仇敌忾。</p>

如果徐皇后无法醒来，固然气昏了皇后的始作俑者无法脱罪，太医院也要背上黑锅。</p>

一直为皇后调养身体，就调养成这个样子？</p>

挨顿板子是轻的，流放充军也是好的，如果被抄家砍头祸及全族，冤不冤？</p>

“此事当禀报陛下！”</p>

“不妥，皇后刚醒，还是先查过药渣，再请出皇后起居注为好。”</p>

“药渣不要送到太医院，如果真是汤药有问题，难保不会被动手脚。”</p>

“对，就在坤宁宫查看。”</p>

“抓药，熬药，保存药渣，还有哪处是疏漏的？”</p>

“还有送药之人，一定要查个明白。”</p>

“对！”</p>

太医们议定，开始分头行动。</p>

宫内诊脉用药，太医院和各宫都要存档，药渣也要保留。</p>

请出皇后起居注需经有司记录，时间来不及。许太医和杜太医先去查看太医院的记录，随即带着医士查看药渣。</p>

赵院判和刘太医守在寝殿里，直到皇后服药之后，确定病情不会再有反复，才将之前的怀疑报知朱棣。</p>

“尔等怀疑皇后的汤药和膳食出了错？”</p>

“回陛下，臣等只为保万全，并非断言有宵小心怀歹意，或许只是……”</p>

“不必说了。”朱棣握着徐皇后的手，为她拉起锦被，“朕准了。太医院查不出来，还有锦衣卫。谁敢阻拦干扰，只管来告诉朕。”</p>

“是。”</p>

徐皇后虽然醒了，精神却很不好，听了永乐帝的话，出声道：“陛下，臣妾自知旧疾难愈，赵院判既道非是断言，暂且不必劳动锦衣卫，只让太医院查看即可。”</p>

“梓童之意，朕知晓。”朱棣温声道，“你且宽心，这件事交给朕。”</p>

结发近三十载，徐皇后已经成了朱棣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p>

正如马皇后之于朱元璋。</p>

一旦想到发妻要离他而去，天不怕地不怕，敢举着老爹大旗造侄子反的永乐帝，突然间害怕了。好似一直握在掌心的宝物忽然间碎裂，脑袋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都空荡荡的。</p>

敢对徐皇后生出歹意，无论是谁，千刀万剐不足以偿其罪！</p>

卯时正，群臣早朝，四鼓过后，奉天殿内仍不见皇帝踪影。</p>

群臣不敢轻动，联想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召至宫中，坤宁宫外有大汉将军和锦衣卫守卫，互相交换着眼色，心中有了答案。</p>

怕是皇后不好了。</p>

“昨夜里，锦衣卫围了平王府。”</p>

工部左侍郎的宅邸同京城平王府只隔了一条街，锦衣卫举着火把，将平王府四门全部包围，把平王官属都给抓了，动静大得想装看不见都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