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包天！竟敢如此！老夫定要参他一本！”</p>
“王御史要参谁？”武阳侯徐增寿转过头，冷冷一笑，“锦衣卫的驾帖是刑科签发的，王御史可要想好了。”</p>
平王是嫡长子，亲王爵，平王世子一直受到皇帝皇后喜爱，如果不是天子下旨，谁敢动平王府？</p>
参锦衣卫？是打天子的脸！</p>
徐增寿比朝臣知道更多消息，包括徐皇后病危，锦衣卫查出平王府左长史同坤宁宫领班太监暗中传递消息，皇后晕倒前，有宫人向她禀报了宫外的消息。</p>
宫人究竟说了什么，很快就能查出来。值得深思的是，这名宫人同平王妃的娘家倒是有些关系。</p>
徐增寿冷笑，做得再隐秘，也会留下尾巴。</p>
平王是他外甥，论理该网开一面。可没有徐皇后，也没有这个外甥！何况，他的外甥不只一个。</p>
朱瞻基的确不错，但是，皇帝的孙子也不只他一个。汉王嫡长子朱瞻壑虽年幼，论聪慧和讨人喜欢，不输他分毫。</p>
摩挲着手中的朝笏，徐增寿再次冷笑。</p>
一连三日，天子都没有上朝，只让通政使司将奏疏封存，送入宫中。</p>
入值文渊阁的杨士奇和黄淮等人也没机会面奏天子，只有中官来回传话。未免重要之事泄露，杨士奇等人只能将写好的条子夹在奏疏中，再次封好，送去司礼监。</p>
朱棣一直没回乾清宫，起居和处理政务都在坤宁宫。</p>
徐皇后劝了几次，也不见走人，终究是精力不济，随他去了。</p>
包围平王府的锦衣卫已经撤走，除了平王府左长史和十余名宦官宫人，其他人都被放回。</p>
平王和平王妃很快出宫，平王世子朱瞻基被留在宫中。</p>
汉王世子朱瞻壑干脆被抱到了朱棣身边，看着圆头圆脑，小老虎似的朱瞻壑，朱棣难得露出了笑脸，徐皇后的病体也渐渐有了康复迹象。</p>
“皇祖父，皇祖母。”</p>
朱瞻基已出阁就学，负责教导他的正是太子少师姚广孝。</p>
姚广孝已经八十岁，身体和精神都不如当年，教导皇孙读书有些力不从心。经他举荐，翰林院侍诏郑礼，鲁瑄等被天子召见，奉旨教导朱瞻基学问。</p>
“朕长孙天资聪睿，尔等宜尽心开导。凡经史所载孝悌仁义，日与讲究。不必如儒生绎章句工文辞为能。”</p>
郑礼等人稽首受命，教导朱瞻基读书愈发尽力。</p>
君臣独坐时，姚广孝曾问朱棣，“只教导皇长孙孝悌仁义，不与帝王大训？”</p>
朱棣的回答很干脆，“吾孙尚幼。”</p>
不用朕，而用吾。</p>
姚广孝颔首，他能猜到，永乐帝话中所言的皇孙，并非朱瞻基。</p>
自出阁就学，朱棣便下旨令朱瞻基留在宫中，只逢初一十五回王府，隔日又要早早回来。</p>
皇帝皇后对皇长孙的宠爱依旧，但是，侯显等贴身伺候皇帝皇后的宦官宫人逐渐发现，朱瞻壑在身边时，皇帝皇后的笑容更多。</p>
皇帝连续七天没在奉天殿露面，朝臣们满心焦急，都察院和六科都准备好入宫直谏，抱头撞击柱子了，朱棣却突然上朝了。</p>
看着龙椅上的皇帝，鼓起勇气的朝臣像一拳打在棉花球上，浑身难受。</p>
朱棣不管朝臣怎么想，自顾自的颁下旨意，“平王就藩归国，召汉王赵王回京。令兴宁伯居北京，仍掌大宁事。设北京兵马指挥司，赐夜巡铜牌十面，兴宁伯掌之。”</p>
不等朝臣们深思其背后含义，朱棣又下令，封京卫指挥使张麟为彭城伯，令戍钦州。</p>
此令一出，群臣都是一愣。</p>
张麟是平王妃的父亲，也算是靖难功臣。</p>
钦州在西南之地，不说穷山恶水，也差不了多少。</p>
兴宁伯能在广西混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营钵，定国公能带着军队在西南横着走，被边民土官当杀神供着，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p>
表面上看，张麟升官了，封爵了。</p>
实际上，却是直接从中-央贬到地方，别说起复，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p>
旨意一下，断无收回的可能。</p>
中官到张家宣旨，连红封谢仪都没收，三个字，嫌晦气。</p>
只在心中埋怨，这差事怎么就落到他头上！别看张家是平王妃的娘家，依天子对平王的态度，今后是个什么样，在朝中又是个什么地位，长脑袋的都能猜到。</p>
“咱家怎么就没能同兴宁伯搭上个好。”</p>
宣旨的宦官出门，掸了掸衣袖，接到旨意的张家人，却是如丧考妣。</p>
比起张家，同一日接到旨意的兴宁伯府则是完全不同的景象。</p>
侯显亲自登门，孟清和笑脸相迎。</p>
“咱家先恭喜伯爷了。”</p>
永乐帝是铁了心要迁都的，孟清和掌北京兵马司，相当于掌握了整个京城的安全工作，遇上紧要事，朝中一品大员都要给他让路。</p>
最重要的是，调居北京啊！</p>
送走侯显，孟清和乐得直蹦高。</p>
可惜，快乐的时光永远短暂，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p>
刘百户带回消息，在城门前被斥责的小旗昨日自尽于家中，留下血书，言其被-逼-迫，不得不死。虽没指名道姓，孟清和却绝对脱不开嫌疑。</p>
而这人的身份也不简单，他的父亲竟是中山王徐达的亲卫。父亲死后，长兄袭了父职，是魏国公徐辉祖麾下百户，正随徐辉祖在北京练兵。</p>
听完刘百户的话，孟清和坐到椅子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神情凝重。</p>
事情，恐怕要麻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