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半个时辰前,太子少保,大宁镇守兴宁伯到北镇抚司投案。”</p>
“哦……”朱棣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杨铎在说什么,神情一怔,“再说一遍?”</p>
“半个时辰前,兴宁伯到北镇抚司投案,言其族人仗势妄为,侵占良田等事,并自备供词。”</p>
投案,还自备供词?</p>
朱棣的表情很微妙。</p>
杨铎垂首,孟清和大摇大摆走进北镇抚司,道明来意,他的表情也没镇定到哪里去。</p>
凡是当值的锦衣卫,脸上都呈现出鲜明的囧字。</p>
自锦衣卫北镇抚司重立以来,主动向锦衣卫投案,要求入住诏狱的勋贵朝官,孟伯爷是第一个。</p>
上溯洪武朝,将刑部大牢,应天府,锦衣狱轮番住个遍的,孟伯爷也是实打实的大明第一人,无人能出其左右。</p>
事实上,孟氏族人侵占田亩,广收佃农,隐瞒粮税一事,锦衣卫一清二楚,朱棣也知道个大概。若是认真查办,参与此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流放充军。孟清和也逃不脱干系。</p>
可永乐帝也十分清楚,孟氏族人的所作所为,孟清和有极大可能不知情,加上护短的性格,一直没打算让锦衣卫下手狠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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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占几亩田,只要不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大不了事后提个醒,给苦主相应的补偿。</p>
不想,孟清和突然自己跑锦衣狱投案自首去了。</p>
这事闹的,到底该依律惩处还是该网开一面?</p>
“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p>
“回陛下,臣以为此事应当严查。”</p>
朱棣皱眉,严查?</p>
“兴宁伯在供词中言,有官军奉命督运木材至北京,纵-恣-贪-**,私同商人交易,以折损上报,多支廪给。顺天八府,大宁三司均有牵涉其中者,宜治其罪。更言,其身为大宁镇守,有不查之责。”</p>
“此事可属实?”</p>
“臣已向顺天府传讯,不出十日,当有切实消息传回。”</p>
朱棣沉吟,这么大的胆子,敢向营造北京城的木材下手,还险些瞒住了朝廷,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办到,背后的能量绝对不小。理所当然,获利的人更不会少。</p>
突然把这件事掀开,无异于-捅-了马蜂窝,掐断了这些人的财路。</p>
主动投案,写好的供词,锦衣狱……</p>
突然,朱棣似乎想明白了什么。</p>
难怪孟清和主动跑锦衣狱中呆着,因为那里最安全。</p>
这样的事,兴宁伯之前不就做过一次?</p>
聪明?果真聪明。</p>
气人?着实气人。</p>
按着额角,永乐帝当真怒也不是,笑也不是。</p>
“杨铎。”</p>
“臣在。”</p>
“兴宁伯暂押诏狱,单独关押,不许动刑。待事情查明,随驾北巡。”</p>
翻译过来,兴宁伯是朕罩着的,关在诏狱中只是暂时,安排一个单间好好伺候。朕来日北巡,还要他伴驾。</p>
“臣遵旨。”</p>
“至于孟氏族人,”朱棣拧了一下眉毛,“查主犯,发开平全宁等卫戍边,收其全部家产。从犯发遵化炒铁,令其返还抢占田地。不论罪者,每日诵读太-祖御制大诰,以修身养德。”</p>
“是!”</p>
“这件事由锦衣卫办,不必上报刑部。”</p>
“是!”</p>
“查案时,莫要惊扰到兴宁伯家人,违者以罪论。”</p>
“臣遵旨!”</p>
刚议定,又有宦官在暖阁外禀报,征讨安南大军班师回朝,飞驰来报,已近城外三十里。</p>
永乐帝先是一喜,随即又是一皱眉。</p>
大军回来了,定国公班师了,兴宁伯却跑锦衣狱中住着去了……</p>
上次孟清和入住刑部大牢,沈瑄强住进去,差点把刑部的牢房拆了。北京刑部尚书堵了户部尚书一个多月,就为刑部大牢的重建费用。</p>
这次不是刑部大牢,而是锦衣狱。</p>
要是沈瑄把锦衣狱拆了,户部绝不会掏钱。南京北京都没得商量。</p>
动内库?</p>
虽说他不差钱,可也不能这么浪费。</p>
捏了捏额角,朱棣头疼。</p>
“杨铎。”</p>
“臣在。”</p>
“诏狱数年未曾修缮,还结实否?”</p>
杨铎不解。</p>
“比起北京刑部大牢如何?”</p>
北京刑部大牢?</p>
半空一个响雷,杨铎悟了。</p>
想起定国公之前的丰功伟绩,杨指挥使瞬间脸绿了。</p>
北京刑部尚书还能到郁司徒家门前蹲点。他呢?派人趴夏司徒家房梁还是向天子伸手?</p>
想想至今没获批准的加薪条子,杨指挥使垂眸,第一次有了把“犯人”从诏狱里丢出去的冲-动。</p>
京城三十里外,沈瑄策马行在大军之前,黑色的铠甲,在夕阳的映衬下,似泛起一片血光。</p>